('“父皇禅位的圣旨。”萧琅一瞬汗毛倒竖,瞠目看向赵璟,却见他微笑着说:“萧氏的荣华,全在舅舅一念之间。”明明是许诺,却叫他听出了凛寒杀气。须臾间,萧琅权衡过利弊,迎上赵璟那极具压迫的视线,道:“臣愿为殿下效劳,只是臣有一请,大魏的皇后要继续姓萧。”赵璟痛快地颔首。萧琅意满而去。大殿里再度陷入寂静,赵璟从御阶慢踱而下,站在窗前,望向苍茫无际的黑夜。他肩背上刺绣的金线麒麟在黑暗中熠熠,散发出惑目而孤独的光。宁殊忖度良久,终于说:“萧姑娘……殿下开恩,待她生下孩子,放她走吧。”赵璟蓦地回头,唇边噙着讥诮:“老师怎么也为她说话了?哦,这一番为旧主复仇的义举,可真触动儒士心怀。”宁殊叹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可怜,那我呢?”赵璟敛却笑容,拧眉问:“老师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她吗?”“我知道她心里有明德帝,抹杀不掉,只有认命。我捧出了太子妃的位子,捧出了自己的真心,想换她回头,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储妃之位,皇后之尊,多少人豁出性命去争抢,凭什么在她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还比不上一个已经死了的明德帝!”赵璟抬袖指向虚空,神色癫狂:“那是个死人啊,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去与一个死了的人争?”宁殊静静看着他,慈目满是疼惜,像看从前那个被丢到金陵为质,孤弱无依的稚子。良久良久,他叹息:“有思,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己。”赵璟一瞬茫然,月光落到他的身上,暗昧中光影交错,凤眸中燃起残忍的光焰:“我不放,明明是我先遇上她,她中途变心,屡屡戏耍我的真心,就是罪恶不赦。我要留着她,一点点折磨她,看她痛苦,痛不欲生,却又不敢死。”他泠泠笑起来:“今日我掐她的脖子,看着她恐惧伤心的模样,我的头突然就不疼了。哈哈……这等良药,我怎能放过?”宁殊怔怔看着他,他笑得前仰后摆,入鬓的剑眉轻翘,嗓音诡异:“老师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可怜,对啊,她多可怜,如今还做着能跑出去和那些逆贼团聚的梦。那个颜思秀,呵呵,真把孤当傻子。”赵璟笑笑止止,如同疯子,宁殊干守在一旁,插不进半句话,待回过神来,才觉掌心里尽是冷汗。暗夜将逝,天欲破晓,苍穹深处透出稀薄的晨光,耀向殿宇上的琉璃瓦,折射出奇异的玄光。崔春良匆匆赶来,禀道:“殿下,姑娘动了胎气,身.下见红了。”作者有话说:今晚仍旧有20个红包,么么哒第20章 殿下,萧姑娘不见了。昨夜自赵璟走后,鱼郦和颜思秀争论了半宿,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特别是当颜思秀看见赵璟如何残暴地对待鱼郦,甚至出言要糟蹋先主遗骨时,恨不得啖其血肉。鱼郦深感疲惫,先行睡下。颜思秀则取了符令,罩上披风悄悄出门。鱼郦睡了几个时辰,是被身上疼醒的,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肩疼,还是腹部更疼。赵璟赶来,云藻宫的宫人们吓得抖若筛糠,小宫女抽抽噎噎地说:“姑娘出血,却一直合着被子不说,直到奴闻到血腥味才发现。”还没说完,就被合蕊搡了一下。赵璟歪头看向床上的鱼郦,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憔悴,唇上更是血色都没有,白得像纸,御医诊完脉,都忍不住喟叹:“这孩子好生命大。”宫女们将一盆血水端出去,赵璟掠了一眼,想起昨夜为她敷药时自己那沾血的手,想不通,那么一个纤纤瘦弱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可流。他坐在床边,鱼郦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轻声说:“我太疼了,我也不知道出血了。”这话太假,连她自己都不信,心虚地垂下眼睫,不敢看赵璟的脸。宫女端来药,赵璟揽袖接过,他一勺一勺耐心吹凉,才喂给鱼郦。她乖乖地喝,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赵璟只冷眼看着,一直等到她喝完,才冷淡地问:“哭什么?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让你好好地躺在这里,十几个宫人伺候,还不满足吗?莫非你嫌这里是冷宫,配不上你萧姑娘的排场。那么你又想搬去哪里呢?东宫?还是紫宸殿?”鱼郦抹干净泪,摇头。赵璟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腹部,神情幽深莫测,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那张冶艳的脸上一会儿出现孩童般清澈的困惑,一会儿隐隐透出些期冀,一会儿又薄唇紧抿像是要发狠做什么。鱼郦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下一刻要下令把她的肚子剖开看看。这么安静了一会儿,赵璟什么都没说,站起身要走,鱼郦却握住他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换了身暗花绫袍,细密刺绣的金线蹭得鱼郦面颊生疼,但她不敢松手,紧抱着他,哀求:“有思,我不喜欢这里的宫人,能不能换了他们?”赵璟任由她抱着,在她看不见的脸上,浮现出阴鸷的笑:“不喜欢,那何必要换,直接都杀了就是。”满室宫人立即跪地哀求,鱼郦脸色惨白地仰头看他,“那不换了,不换。”赵璟捏住鱼郦的下颌,目中溢出些贪恋情愫:“窈窈,我刚刚在赶来的路上,突然发现,其实我心里还是挂念你的。我可以予你尊荣富贵,但是,你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坐享其成,你得付出。”鱼郦眼角不由得跳了一下,仓惶不安地问:“付出什么?”“玄翦卫和昭鸾台一日不清除,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你帮我,把这些人都引出来,剩下的事无需你费心,我自会做。这件事情做完,你我之间干干净净,再无旁人。”赵璟的手指抚过她的颊边,冲她温柔地笑:“如何?”鱼郦垂眸不语。赵璟还是不死心:“我再与你说件事,父皇将要禅位,我很快就要登基了。你最清楚那玄翦卫是做什么的,父皇在位时日夜提防他们的刺杀,如今换成了我。若不尽早清除,还等着将来一日他们来杀我吗?”鱼郦嘴唇翕动,顾虑重重,仍旧不语。赵璟松开她,轻轻一笑。宁殊说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哪里会过去?往后每一回需要她在前周旧人和他之间做抉择的契机里,她都不会选择他。哪怕性命攸关,她也会先选他们的命。赵璟说不清这是何种滋味,像是心被破开了一道口子,透着凉丝丝的风,将心底残存的那一点恻隐怜惜尽数吹净。他摸了摸鱼郦的脸颊,负有薄茧的指腹轻轻剐蹭那细嫩的肌肤,像是在纵容自己荒唐的贪恋,他慢慢收回手,恢复了正常:“好好养胎,你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要你的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