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心里存了分侥幸,总觉得大仇得报,尘埃落定,兄长会好好过日子了。直到赵璟在酒楼遇袭,线索暗暗只指向萧家,他存了心思探查,才意识到当日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辰悟说他身上挂碍孽债太多,要随师父西渡体验世间哀乐百态,直到洗清的那一天再回来。这件事情自始至终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鱼郦,没有勇气当面向她致歉,只有留信一封,不管走到何处,他都会替她祈求福缘的。鱼郦读完信笺,心中自是感慨万千,看了眼更漏,料想赵璟快要回来了,便让人端来炭盆,将信扔到里面,火舌腾跃而起,迅速将信笺吞没。她眼睁睁看着信笺被烧至卷曲,最后化成一滩灰烬。赵璟回来时正见她守着炭盆发呆,他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又是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鱼郦有些疲惫道:“总觉得最近事情有些多,待了结了,该出去散散心。”她说者无意,赵璟却听者有心,一时又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又说要走,是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好吗?他认真反省了一番,忽听鱼郦又道:“蒙晔递进信来,他要在城西再开一间酒楼,我想去给他捧捧场。”赵璟一颗心骤然落地:哦,原来只是要去城西,我就知道我最近表现很好。鱼郦对他丰富的内心浑然未觉,兀自想着心事:“我还要去一趟兆亭,面见祖母。”赵璟:……还是要走么?他内心哀戚,偏面上一派温和,试探道:“我也许久没见外祖母了,我能和你一起去吗?”--------------------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更,吼吼,晚上还有^_^第98章 番外11================鱼郦早就见怪不怪, “兆亭路途遥遥,国不可一日无君。”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瞬间把赵璟打回原型。他松开鱼郦的手, 坐在了小榻上唉声叹气。鱼郦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又将视线挪到炭盆里,瞧着烧灼残冷的余烬, 怔怔发愣。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呢?现在想想要离开,竟会有种不舍的感觉。她想, 一定是近来事情过多, 过于多愁善感了。她略微调整心情,冲赵璟道:“我明日想出宫一趟。”赵璟立即绷直了身体,“去哪儿?”“华澜说想去相国寺拜一拜, 我陪她。”赵璟忧虑道:“那个叛乱的神策卫中郎将还未找到,你不能独自出宫,我要派暗卫保护你。”鱼郦点头:“好。”自打华澜和嵇其羽成婚, 鱼郦便不大能见到华澜了,两人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坐在马车里叽叽喳喳, 从嵇府到相国寺,意犹未尽。华澜执鱼郦的手,“前几天晚上有件有趣的事, 我做梦梦见从前咱们出公差,打打杀杀的,一觉醒来睡在寝阁里,我竟有些恍惚, 其羽被我吵醒,问我怎么了?我就问他这是哪啊, 他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情过后他问我怎么了,我如实相告,他说他伤心了,我竟然还惦念着从前的生活,是他対我不好吗?”两人顺着相国寺前的石阶而上,华澜道:“我不敢対任何人说,我没有惦念从前的生活,相反,我很害怕失去现在的安稳生活,做那个梦时,我的心砰砰跳,梦里都是担惊受怕的。”她转头看向鱼郦,“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个叛徒?”鱼郦哑然失笑:“我说你怎么火急火燎地给我递信非要见我,原来是因为这个。”她仔细想了想,道:“从前的生活并没有不好,是主上和昭鸾台将我们救于水火之中,让我们有了栖息之地。可是贪图安逸也没有错啊,乱世终结,我们合该过一过安逸的日子了。”华澜诧异:“竟这么简单?”鱼郦笑着颔首:“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回去啊就跟其羽说实话,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你离不开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华澜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即粲然一笑:“我就知道姐姐最厉害,准能把我开解好。”说话间,两人进了庙宇。鱼郦知道辰悟随觉慧大师西渡,前几日才择选出新主持,上禀赵璟后就任。所以她特意留意寺庙内的情形,倒是一切如常,僧人诵经,信众秩序井然,庭院里整洁干净,就像最初。她突生出些感慨,原来这世间少了谁都照常运转,不可或缺的只是相対于最亲近的人而言。华澜揪了揪她的衣角,小声说:“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有很多人在偷偷看着咱们。”那些是赵璟派来保护鱼郦的暗卫。鱼郦道:“没事,你拜你的。”两人拜完佛,留在相国寺用斋饭。如今斋饭倒是做得比从前还好吃,细细长长的阳春面,汤面上飘着葱花。华澜一连吃了三碗,抹干嘴上的汤汁,喟叹:“真好吃,下回带鱼柳姐姐一起来吃。”鱼郦听她提及鱼柳,随口问:“她如今怎么没消息了?”华澜道:“重操旧业,开了银铺子,还结识了几个俊俏小郎君,日子过得老好,哪里顾得上我们。”她像从前在昭鸾台时,一边嫌弃鱼柳一边挨鱼柳的揍,还时不时就爱往她身边凑,若赶上嵇其羽公务繁忙不回来用膳,就舔着脸去找鱼柳蹭饭,哪怕鱼柳対她翻几个白眼也只当没看见。听到她过得好,鱼郦心里也高兴。她微笑着听华澜念叨,末了,华澜叹息:“鱼柳姐姐再嫌弃我,我也得紧紧粘住她,我们这几个人,可不能生分了。”鱼郦瞧着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华澜,没想到她还有这份心思。摸了摸她的鬓发,满面怜爱:“你放心吧,我们是不会走散的,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胜过这世间无数面和心不和的家人。”华澜钻进她怀里撒娇。用过斋饭,天色尚早,两人一合计,干脆去找蒙晔。他在西城的酒楼尚在筹备,堂倌进进出出,不时伴随着万俟灿那极具穿透力的吼声。“杯盏放稳妥了再走,这才几天,都摔了多少个了……”鱼郦执华澜的手走进去,见蒙晔正踩着木梯在粉刷墙垣。华澜夸张地尖叫:“不是吧,掌柜的,你赚了那么多钱,还要亲自上阵啊?”蒙晔灵巧地翻了个身子,冲华澜眨眨眼:“妹子,能省一点是一点。”万俟灿一见她们就高兴,忙让堂倌在百忙之中给二人斟茶,坐下来给她们掰着手指头合计:“别觉得我们赚了多少钱,那都是表面功夫,屋舍维持要钱,雇人要钱,采买肉菜要钱,这日常堂倌摔个杯儿盏儿的也要钱,不省着点过那可怎么行?”华澜凑到鱼郦跟前,悄悄道:“咱们没跟她借钱啊……”鱼郦笑着把她推开。药王却端得耳聪目明,冲华澜道:“你要是缺钱了只管开口,姐姐不用你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