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看这一出,便知二人要谈正事,于是假借更衣,带着一干婢女出去了。沈劭打开信。信不长,只几行字,可却足以让沈劭脸色大变。“你说,小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江东王抿着酒,意味深长地看他。沈劭放下信,垂眸道:“沈某不敢妄自揣测公主的用意。”江东王拿过信,撑着脑袋,分析道:“小妹最不耐烦宫中应酬,怎会宴请宫中命妇?孤看她不过就是想会一会李阁老的儿媳张氏。可见了就见了,且不论她为何知晓你没死,她独独和张氏说起你没死又是为何?这摆明了,不就要叫李家来斩草除根么?”说罢,他轻轻一笑:“小妹变心了,你大祸临头了。”第一百四十章 守护(上)沈劭没答话,脑子里一团乱。凌霄知道他没死,自然是晏月夕说的。可她知道就算了,为何要置他于死地?“殿下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沈劭问。“自然是宫里。”江东王道,“这个消息的来源,你不必怀疑。李阁老的人必定已经动身了。你沈劭当初硬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如今还混的小有名气了,他要找上你,难么?届时你在明,他在暗,你还有几条命够他杀的?”“沈某知道了,谢殿下提醒。”沈劭拱手道。江东王看他避重就轻,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目光渐渐阴冷下来。“孤说过,你拥有的一切都是幻影。”江东王道,“你别以为孤是在唬你,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因为,你是个死人。”“沈某是偷生之人,向来有这个觉悟。”“因而你还不愿归顺于孤?”“承蒙殿下错爱,沈劭无以回报。”江东王冷笑一声,道:“看来,晏大的下场不足以给你长记性。不能为孤所用的人,向来只有像废物一般被清理。孤对你的姑息已经到头了。不仅是你,晏月夕,还有正气堂的新旧两堂,都已经让孤失去了耐性。你若不妥协,便回去等死吧。”沈劭抬头看向他。他越是威逼,沈劭越发平静。“那沈某便静候殿下。”他说罢,拜了拜,便要离去。“为什么?”江东王忽而道,“你为何宁愿守着那破烂镖局,也不愿臣服于孤?孤可以庇护你,可以让你施展拳脚,哪点不是你需要的?”“此话不假。殿下所说的,沈某确实都需要。只是,沈某不想变成殿下这样。”“那你想变成何人?”“晏老堂主就很好。他正直又有胆魄,实乃世人榜样。”沈劭看向江东王,“可惜殿下把这一切都毁了,沈某为何还要臣服于殿下?”江东王看着沈劭,沉默片刻,喝一口酒:“你既想明白了,就走吧。”*沈劭坐在马车上,想起信中的消息,仍觉得不可思议。他和凌霄已经多年没有交集,而过去也没有怨恨,她何至于如此决绝。究竟出了何事?他望着车窗外的月影,双眉紧蹙。回到客栈,却见有人正在大堂里和掌柜说话。“沈公子这不是回来了么?”见了他回来,掌柜笑道:凌霄转过头来,四目正正相对。“方才我去找你,见你还没回来,便琢磨着,是否要出去找你。”凌霄看他脸色不好,问,“又是谁招惹你了?你总不至于从下午气到现在吧?”沈劭走进来,不答反问:“小姐找沈某,所为何事?”“你明日作何打算?是否动身去宁波府?”“不必,现在去也赶不上。”沈劭道,“宁波府我已经让范齐和镖局的几个把头一道去。他们经验丰富,有他们在足以应付。等货物押送完毕之后,我再亲自登门致谢。”凌霄轻轻地哦了一声:“那我也不必去了。那你回扬州么?我们一道同行可好?”沈劭看着她,倏而停住脚步。“有件事,沈某想问小姐。”他说。“什么事?”沈劭琢磨片刻,才问:“小姐早前说过,小姐与公主相识。不知,公主是否曾与小姐说起过沈某?”院中灯笼高悬,在风中摇摆,他脸上的神色也明晦难辨。凌霄踌躇片刻,声音平静:“自然是说过。公主说,她与你青梅竹马,只是后来你府上出事,叫好好的姻缘散了,甚是可惜。”沈劭没答话,月光落在脸上,留下清冷的影子。“这是公主什么时候说的话?”“不久前。”凌霄道,“你还都记得徐黑水一事后,我曾去了一趟京师。”她说话时,一直盯着沈劭的脸,不放过上面任何一丝异样的神色。可惜,毕竟是夜里。那张脸平静得如同深井中的水面,毫无涟漪。“如此说来,公主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只听沈劭淡淡道。凌霄讶然。“公主为何要置你于死地?”沈劭看向她。只见她望着自己,双眸映着月光,清亮而透着错愕,看上去竟十分无辜。沈劭心想,这若是假装的,也装的太好了些。“不知。”他说,“不过听得些许风声罢了。我在京城有仇家,他们若知道我还活着,兴许不会放过我。若公主透露我的行踪,我便没有退路了。”凌霄的目光微动,随即笑了笑:“那你放心,公主绝没有那个心思。”沈劭颔首。“我的话问完了。小姐早点歇息。”说罢,他转身就要走。“你还没跟我说呢,”凌霄却拉住他的袖子,“你明日是回去扬州么?”沈劭低头看了看她扯着他衣袖的手。凌霄即刻收回。沈劭又恢复了一副冷清的模样:“小姐忘了我今日的话么?你我生意照做,但别的往来,大可不必。”凌霄心里啧一声,真记仇。“知道了,各走各的,好了吧?”凌霄说罢,扭头就走。可走到楼梯前,她忽而转过头来:“既然不往来,这楼梯我先走的了,你倒是走别处。”沈劭用一脸看三岁小童的神色看她:“我本就不住楼上。”说罢,他转身入了一楼的屋子。*夜里洗漱之后,凌霄躺在床上想起这一整天的经历,只觉五味杂陈。若是细想,却总觉得一切都透着些让她惴惴不安的感觉。三哥哥……她想起江东王那躲在纱帐后的身影,蹙了蹙眉。他和沈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沈劭……不知为何,越是平静时,脑海里越发回荡起沈劭最后的问话。——“如此说来,公主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她自然不会置他于死地,可月夕呢?月夕和沈劭的误会仍在。沈劭曾把她逼到那样的境地,她反将一军也无不可能。她早前就有这个忧虑。所以在上一封去信里和月夕解释了其中的误会,更坦白了她和沈劭的关系,让她别轻举妄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