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这些公子,都是京中官宦名门出身,你大多认识,也好给凌霄做个参谋。”太后和蔼地将他招到另一旁落座,和月夕一左一右。月夕好一阵子没看见皇帝了,这时蓦地遇到,着实意外。她偷眼瞥去,只见他目视前方,一脸正经,却没有瞥这边一眼。月夕也随即收回目光。她可不是个忘性的,他无故对她避而不见,又在那名册之事上百般刁难。伺候那么久,月夕早有一肚子怨气,并不打算搭理他。“这看了几人了?可有看上的?”皇帝突然问。他这问的没个头绪,不知在问谁。周围人面面相觑,竟一时有些冷场。只听太后道:“你赶了个早,才开始呢。”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闲看着,不说话。命妇们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这个论那个,不可谓不热闹。可太后却觉得气氛怪异得很。一左一右的二人安静得出奇。从头到尾,除了必要的应话,却是一句别的话也没有,让人觉得颇有些别扭,又颇有些默契。今日来的不过十几个才俊,没多久,就都退下去了。太后先问皇帝的意思。皇帝神色淡淡的,道:“朕瞧着,不急于一时,再看看也不晚。”太后喝一口茶,笑了笑,转向凌霄:“皇上说的不准。是凌霄选婿,凌霄觉得呢?”月夕道:“我倒是相中几个,可一时拿不定主意,要回去再琢磨琢磨。”几个?此话一出,命妇们又是一阵议论。“公主相中了谁?”一旁的余夫人笑问道,“不如说出来,我等为公主出出主意。”。月夕道:“我相中了……”“凌霄。”不料,皇帝突然打断,“话不可乱说,三思而后行。”这话带着些呵斥,众人一时错愕。太后的脸色沉下来。不过只是一瞬。她笑了笑,对众命妇道:“他们的想法我都知道,就是没想到一块儿去。皇上挑这几个,凌霄挑了那几个,都对着怄气呢。”说罢,她说自己累了,要去歇息。命妇们自然都识趣,纷纷告退。周嬷嬷扶着太后到殿后,领着太监宫人们下去。太后坐在软榻上,旁边,只剩下皇帝和凌霄二人。“凌霄究竟看中了何人,大可放心说出来,我替你做主。”太后道。皇帝却道:“凌霄的婚事暂时不能定。”太后看着他,脸上不辨喜怒。“哦?”她问,“为何?”为何?自然因为真正的凌霄仍在宫外。虽然皇帝知道这事要是说出来,恐怕天下人都会骂他昏君,说他疯了。他觉得自己大约也真的疯了。但很奇怪,他觉得自己是对的。尤其是他与面前这凌霄目光相对的时候。他熟悉凌霄,知道她看自己是什么样的眼神,眼神不会骗人。而这个人,虽然有着凌霄的脸,凌霄的声音,却全然不是她的模样。过去的困惑,如同春冰融化,茅塞顿开。皇帝想,若是疯了的人也能有如此明晰的思路,那么疯了也未必是坏事。照着这么想,若凌霄有朝一日回归,察觉自己无故嫁了别人,说不定还生了个大胖儿子,他不信凌霄不会跟他拼命。皇帝叹口气,道:“朕早跟母后说过不要动凌霄的婚事,母亲硬是觉得朕无理取闹。事到如今,朕不得不说了。只是,望母后保密。”太后就倒是盼着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便道:“只要你能让我心服口服,我自当保密。”皇帝默默地揉动了玉扳指,道:“丘国的使节回来了。丘国新王登基,依旧要凌霄去和亲。”第一百四十六章 忐忑(上)太后和月夕俱是一怔,却各有不同。月夕自当是大事不妙,而太后在惊诧之后,俨然难掩笑意。“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要保密?不该赶紧操办起来么?”太后赶紧问。“因为此事还未议定。”皇帝答道,“和亲之事,毕竟重大,如今重提,许多条件也要重新议定。否则,吃亏的不就是凌霄?”“这是自然。”太后道,“只是,何时可谈妥?凌霄年纪渐长了,也不能因为他们耽误了出嫁的时候。”月夕没说话,只盯着皇帝。只见他神色自若:“急不来。母后也知道,这等大事,难免要议上几轮。丘国使者得了这边的话,还要回去问他们大王的意思,传信一去就是一两个月。此事,朕只是透个信,母后切莫告知旁人,免得传到丘国人耳朵里,以为我们急着嫁公主,反倒失了筹码。”太后笑着颔首:“还是皇上思虑周全。”月夕冷眼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就像在议论如何卖一只牲口。她突然明白了,凌霄为什么会气死。皇帝没有待很久,说了和亲之事,便说自己还有政务处置,离开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月夕一眼。月夕浑浑噩噩地回到慧园,僵坐在椅子上。“公主怎么了?”春儿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便问,“是否太热了,奴婢去弄些冰块来可好?”月夕摇摇头,道:“你先退下,我想歇一歇,别来扰我。”春儿看她不是玩笑,不敢忤逆,赶紧带人退下。月夕头一回品味到了凌霄的悲凉。什么公主,不也是皇帝手中的一颗棋子。他身居高位,足以呼风唤雨。什么不会拿她的幸福开玩笑,简直可笑,该用时依旧会用。更可笑的是,她居然信了。是她瞎了眼,看错了人。月夕气的发抖。那人究竟是什么好?根本处处是毛病。“公主……”春儿在外头轻轻叩门。“不是说不要来打扰我么?”“公主,皇上来了。”听到“皇上”两个字,月夕便怒火中烧。“说我病了,不能面圣。”她说。春儿一愣,忍不住回头。皇帝站在院中,面无表情。春儿只觉芒刺在背,不敢触碰皇帝的目光,只得转回去,咽了咽喉咙:“公主,皇上已经……”话没说完,皇帝走过来,自己推开了门。月夕坐在榻上生闷气,蓦地见他进来,愣了愣。四目相对,皇帝看着她,道:“你生的什么病?”月夕没想到他竟如此无礼,更加气恼。可她仍然有一丝清明,知道纵然有天大的怒火,皇帝也不是自己能惹的。“不知皇上此时造访,所为何事?”她站起身来,生硬地做了个礼。皇帝道:“朕问你,生了什么病?”“头疼。”那精神的样子,哪里像头疼。皇帝淡淡道:“朕料得你会不舒服,来看看你。”说罢,他径直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气定神闲之态,显得愈加可恶。月夕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又发不出来,只得也坐下,告诫自己切不可意气用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