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姬善,生气了,两道柳眉一点点地竖了起来,细长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冷冽之意。她变得莫名遥远和陌生。姬善走上前,环视着愤怒的村民们,一字一字异常冰冷地说道:“你们的规矩,我不认。现在,请你们这样的规矩,去死。”“二十六名汉子全部失踪,不知死活。”“官府没有上报?”“上报了,但无人关注,最终定论为进山打猎不幸遇难,尸骨无存,草草掩卷。”姜沉鱼凝眉沉吟,至此终于认可了言睿的评价——姬善与姬忽确实不同,姬忽所行皆是恶事,却始终守着善念;姬善看似乐善好施,却是不在乎人命的。“而这,不是姬善第一次动手。”薛采将书册往前翻,找到某页道,“在她跟母亲分离,自己逃出汝丘的路上,遇到了两个饥民,他们抓住她准备吃掉。但她身上带了毒药,下在炖锅中,反杀了二人,并抢了他们包袱里的钱财,这才得以熬到姬府的人找到她。”姜沉鱼合上厚厚的书册,缓缓道:“从调查到的资料看,姬善非常聪明,惯会伪装。琅琊希望她变成姬忽,她就把自己伪装成张扬自我的姬家大小姐;她娘希望她善良,她就学医行善,救死扶伤。”“嗯。”“就像这字帖一样——是伪的。她本人的字迹如何,品性如何,无人知晓。”“是。”姜沉鱼盯着烛光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一笑道:“但有一件事是真的。”“什么?”“婢女的名字。”姜沉鱼将书册翻开,指给薛采看,“她有四个婢女,分别名叫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你的意思是?”“人们可能自己都意识不到,一个名字在诞生时,往往寄予了起名者最真实的心思和最渴望的想法。”薛采露出几分了然之色道:“就像你的握瑜、怀瑾?”“我那时是个清高骄傲又爱强说愁的无知丫头。”薛采的目光闪了闪,似有笑意道:“你现在也是。”姜沉鱼沉下脸,徉怒地瞪着他。薛采立刻行了一礼道:“臣失言。”“总之,如果说这些厚厚的资料里,最能反映姬善此人真实一面的细节,我认为,就是这四个婢女的名字。”“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你觉得,姬善是个心无大志、耽于玩乐之人?”“恰恰相反,她不是。所以,才渴望是。”这回轮到薛采若有所思。第3章 见鹿风吹碧波,翻起千层浪,撞在少女白皙修长的腿上。黄衣少女挽着裤腿,目光灼灼地喊:“这里!那里!还有!”她每指一处,另一名青衣女子就将手中的鞭子掷向何处,轻轻松松地卷回一只只螃蟹,丢给蹲在一旁的红衣女童。红衣女童仔仔细细地用麻秆捆好,放进竹篓中。三人忙碌,一人看。那人坐在轮椅上,笑吟吟地看着竹篓道:“宜的冬蟹最是肥美,加点豆腐和萝卜丝熬成粥,今晚咱们就吃这个。”“好哎!那边那边!”黄衣少女追着一只蟹跑,眼角余光忽见海平线上漂来一物,“鱼?看姐,快!宝贝借我!”青衣女子从怀中取出一物丢过去。那是件手掌长短的圆柱形金器,金器中间嵌着一块水晶,很是精致。黄衣少女接住金器,透过水晶看向海面,视野顿时近了许多,也清楚了许多。“真的是鱼!好大的鱼!”黄衣少女兴奋起来,朝最近的一块礁石招手道,“善姐善姐,别睡啦!快钓!好大的鱼!”礁石上方横插着根钓竿,本该钓鱼的人平躺着,吹着海风晒着太阳,用一顶斗笠盖住了自己的脸,没有反应。黄衣少女跺了跺脚道:“算了,看姐,我们去捉!”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忙道:“小心些。”竹篓旁的红衣女童更是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二人朝海面上的黑点游去。浪起浪落,将那黑点推得近了些,果真是鱼,足有一人多长。轮椅上的女子惊道:“蓝鳍!蓝鳍长于深海,怎会出现在岸边?”停一停,又欣喜道,“倒是极好吃的。吃吃,生擒啊!”“生擒不了!”奋力游到鱼前的吃吃回喊道,“已经死啦!”“可惜了,虽也能吃,味道却是差了。”吃吃跟看看二人用丝带和鞭子捆住鱼身,费劲地拖了回来。“太沉了,累死我了!”二人全都瘫倒在沙滩上道。轮椅上的女子打量鱼身,欢喜道:“我们先吃大肥,然后中肥,最后吃赤身。可惜天气太暖,又没冰窖,尽量两天吃完吧。”“现在可是冬天,怎么这么暖和?”“宜国地处南岭,冬季湿暖如春,所以很多人会来此过冬。看看,你刀工好,把这、这、这几处先切下来。”青衣的看看应了一声,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当场给鱼开膛破肚。鱼腹割开,露出一只巨大的白茧。吃吃惊诧道:“茧?走姐,这鱼还吃茧哪?”“怎么可能?”走走推动轮椅上前,越看越惊道,“还真是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茧?”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点不知该怎么办。“善姐……”吃吃又朝礁石上的人喊,“我们发现了一只巨大的茧!”石上人依旧没有反应。走走伸手抚摸茧身,惊叹道:“这丝不错,做衣裳应该很好看。这样,看看把茧弄出来,小心些,别划破。吃吃,垒石头搭灶。喝喝,捡些柴火。咱们——烧水缫丝!”一声令下,众人行动起来。看看小心翼翼地剔除鱼身,最终剥出一只五尺长的巨茧。“不知茧里面会是什么样的虫子……”“管它是什么,都要被煮了。”“也不知好不好吃……”“那抽完丝切片尝尝?”你一言我一语间,灶搭好了,吃吃和看看二人从停在岸旁的巨型马车上抬下一只铁锅,架在灶上开始生火。不一会儿热水沸腾,把巨茧放入水中。四双眼睛,全都期待地盯着锅。“得亏咱们有口这么大的锅!”“这也不舍得扔,那也不舍得扔,搞得马车越来越沉,走得也越来越慢。万一哪天薛相的人追上来,怎么逃呀?”“弃车逃呗。善姐说了,除了人,万物皆可弃。”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红衣女童喝喝,突然动了动耳朵,道:“有、有声音……”“别吓我啊,真的追来了?”吃吃连忙转身眺望,然而看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行了,别疑神疑鬼了,来,一起找线头。”走走探身,在茧上摸索起来。四人八手,很快就找到了线头,开始抽丝剥茧。然而,又是一声呻吟响起,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什么声音?”吃吃再次张望,搜罗一圈,最后盯在了茧上,“是从茧里传出来的!茧里有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