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鹿鹿飞奔,山路崎岖,剧痛彻骨,时近子时,天昏地暗,他仿佛回到被封印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信念异样鲜明:阿善!阿善!他一口气冲上了听神台,踢开木屋的门——屋内,一人持匕,扑在榻上,吃吃奋力抓住对方的手臂,但已来不及,匕首的刃已进入姬善体内。红裙、红刃、红色的血……满目鲜红。时鹿鹿挥袖,一股力风飞向持匕之人,将她扫到一旁。那人撞在墙上,“噗”地吐出了一大口血,露出脸来,竟是茜色。时鹿鹿立刻念动咒语,茜色整个人剧烈地抖了起来,开始各种翻滚。时鹿鹿一边继续吟念,一边快步走到榻前抱起姬善。吃吃在一旁泪目道:“鹿鹿,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善姐?”姬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在他怀中瘦瘦小小一只,虚弱极了。时鹿鹿更加愤怒,转向茜色道:“说!为什么?”茜色的嘴唇颤动着道:“因、因为……”“说!”吃吃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慌乱:“鹿鹿,善姐、善姐她……”时鹿鹿下意识扭头,茜色奋力跃起,重重撞在他身上,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心口。持匕首的人,是姬善。吃吃尖叫起来。时鹿鹿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姬善。姬善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有吃吃在不停地喊:“善姐,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伤是假的?”“她的伤是真的。”回话的人是茜色。她气喘吁吁地从时鹿鹿背上爬起来,四肢扭曲显得很不协调,但脸上半点痛苦之色都没有,冷静极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吃吃觉得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团糨糊。她刚才梳洗完正准备跟姬善一起睡觉,这个茜色就突然走了进来,走进来后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姬善。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儿,茜色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就拔出匕首扎进姬善体内。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救,这时时鹿鹿回来了,打飞茜色,抱起姬善,结果姬善突然醒转,拔出自己身上的匕首,反刺进时鹿鹿心口……“天啊!我这是又看了一出‘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戏码吗?”她忍不住喃喃道。“这把匕首,眼熟吗?”茜色问时鹿鹿。时鹿鹿低头看了一眼,匕首的刃已刺入他体内,只剩下把手,把手薄如纸片,上面雕刻着毒蛇纹理,确实眼熟——这本是藏在卫玉衡靴子里的。他让巫女们潜入驿站,偷到卫玉衡的靴子,把上面的剧毒换成致盲的弱毒。然后,在宫宴之时,借卫玉衡之脚毒瞎了赫奕。如今,它被握在姬善手中。不知为何,他却半点都不觉得意外。“我百毒不侵,对我用毒,是无用的。”他开口,每个字都说得很柔软。“我知道。”姬善终于开口,声音因为平静而显得更加残酷。“你杀了我,自己也会死。”“我知道。”“所以你要跟我一起死?”“不。”时鹿鹿的眼眸亮了一些,道:“那你在做什么?”“你受了致命伤,蛊王该出来保护你了。”时鹿鹿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当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姬善死死抱住,姬善的脸,在他眼前模糊,而他知道,这种模糊不是因为毒发。几缕白丝从他耳中钻了出来,体内的蛊王意识到了危险,开始吐丝。时鹿鹿强忍痛楚,沉声问:“为……什……么?”姬善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吃吃,一字一字道:“我说过——我来宜国,是为了救伏周。”“你以为这样,伏周就能出来了?”时鹿鹿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道,“阿善啊,虽然我不能对你说谎,但是,有一个问题你没有问,所以我没回答。”“什么问题?”姬善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伏周不听我的,但是,蛊王是完完全全听我的。”伴随着最后一个字,原本冒出耳朵的白丝停止了蔓延,再然后,慢慢地缩了回去。姬善揪紧他的衣领道:“你!不疗伤会死!”“你以为我在乎?”姬善的心沉了下去。时鹿鹿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道:“能跟你一起死,我甘之如饴。”姬善一把将他推开,从一旁的抽屉里找出银针,扔给茜色:“给他止血!”自己则到一旁疗伤,吃吃见状上前帮忙,口中道:“善姐,你没事吧?”姬善从怀中取出药粉撒在伤口里,疼得说不出话。茜色用针扎住时鹿鹿的几个穴位,扭头道:“不行,血还在流……”姬善撕下布条草草缠住伤口,过去接针,忍不住说了句:“医术真烂!”“我刺你,正好离心一寸;你扎他,乱捅一气。”“我又不会武功!”“我也不是专职大夫啊!”两人彼此瞪眼,冷哼一声,又各忙各的。吃吃在一旁看看茜色又看看姬善,道:“你们两个认识啊?”姬善发出一声冷笑,道:“谁要认识她,每次出现,都没好事!”茜色则道:“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了。”两人又各自冷睨了对方一眼。时鹿鹿虚弱地睁开眼睛,视线掠过姬善看向茜色,道:“她是为了伏周,你呢?”茜色沉默片刻,道:“我也是。”“你为何能对我撒谎?”“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患有无痛症。”时鹿鹿一颤,突然“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来。姬善连忙将一根针扎进他的孔最穴,急声道:“快让蛊王救你!”“不。”“你……”时鹿鹿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我,绝不会让你,见伏周。”说罢,又喷出一口血来。“你行不行啊?”茜色急了。冷汗从姬善额头冒出,她持针的手在不停地抖,因为心口处的伤,也因为时鹿鹿的眼神。最后,咬一咬牙,捧起时鹿鹿的脸道:“那就一起跟我死吧!”“好啊……”“不行!不行!”吃吃着急道。姬善扯掉自己身上的布条,并把时鹿鹿身上的针一起拔了,然后抱住他。两人的伤口紧紧贴合在一起,血液再次喷薄而出,一时间,不知是她的血还是他的血。视线摇晃,万物转黑。姬善在晕过去前,听见茜色说了一句话。她说:“两个疯子……”她不是疯子。她只是在兑现承诺罢了。“巫兴还是亡,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你生还是死,也与我无关。甚至,我的生死,于我而言,也没有意义。”“那,什么有意义?”“伏周。”“要救她,就要杀小鹿。”“那么——就杀了小鹿。”“小鹿死,你亦死。”“那么,我就死!死也是一种飞啊,又有何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