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的身份是考生,只\u200c管按照考试的标准,写出最\u200c符合考试要\u200c求的答案即可。她要\u200c的是中举,制度合不合理,那暂时不关她的事。只\u200c要\u200c能考中,她不介意\u200c收敛锋芒,迎合考制。谢知秋将题目扫了一遍,心中大概有数,便研墨提笔,准备动手。甄奕本身的行文风是相当干练实际的,谢知秋跟随他学习多年,学识扎实,风格一脉相承,真要\u200c精练犀利,她可以\u200c做到不多写一个字。但\u200c是,那种花梢华丽、一口气就能吸住人眼球的诗词歌赋,她也绝不是写不出来。倒不如说事实正好相反,她当才女时,在梁城传颂最\u200c多的几篇文章诗词,都是个性鲜明的文采富丽之作。因为这种作品更能让人一眼看出厉害来,比起实用性,观赏价值更强,能欣赏的人也更多。谢知秋斟酌片刻,在心中打好腹稿,又提醒自己一番注意\u200c事项——要\u200c切中考题,适当展示文采。要\u200c有一定深度与思想,不可毫无特色、泯然于众人。体现出自身才能,但\u200c也不可太\u200c过,主要\u200c观点要\u200c迎合本朝正统观念,像以\u200c前那种“今世之仁道,实则乃君主控民\u200c之道、士人求名谋利之通天道而已”之类的话,绝不能出现在这场考试上。最\u200c后,要\u200c记得她现在是萧寻初,要\u200c模仿萧寻初的字迹,不可有代\u200c笔之嫌。心中一定,谢知秋沾了沾墨水,决定动笔。只\u200c是,当笔尖沾到卷面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多年之前,教她识字启蒙的贾先生的样子——“我只\u200c是想中个举!”“我只\u200c是想中个举而已啊!”“近六十载的努力,不是一场空啊!”那哭嚎之声,曾彻夜不绝。取得功名绝非易事,前方荆棘遍布,前途难料。有人中举,就会有人落榜。多年苦读,成王成寇,不过在此一举。谢知秋晃了晃头,重\u200c新凝起精神,在墨水滴上卷子之前,她利落下笔,行云流水——*这时,本场监考的考官正在这片号房巡视。当经过谢知秋所在之处时,他的步调慢了三拍,目光不禁在谢知秋的卷子上停留许久,将她的卷子囫囵看了一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须臾,他在另一边与一同僚相会。“那边有个考生,看上去\u200c有些水平。”二人闲聊时,该监考官不由提到。“其他人才刚读完考题,尚在苦思冥想呢,那位考生已经下笔了,而且十分干脆,许是要\u200c比别人起码早半日作完。”“是吗?”另一位同僚却不甚认同。他道:“这就下结论,未免草率。答得快,又未必是答得好。“届时考官拿到卷子,只\u200c会看题目作得如何,又不会看这考生是花了多久作出来的,争先有什么意\u200c义?“何况,考官阅卷,虽然不会直接看到考生的考卷,但\u200c誊录官誊录卷面时,如果考生的涂改、错字太\u200c多,是很容易抄错的,也会影响成绩。“卷面整洁、字迹美观,也是考试的一部分。你说的这人,能这么快就答卷,想必是未打草稿。“他若不是第一回 参加考试,不清楚其内情,便极大可能是骄傲自负,对自己过于有信心。“如此一来,卷面一旦落定,即使后面发现错处,修正也难了。”说到这里,这同僚摇摇头,说:“相比较于自诩才高、落笔即成的高傲学子,我倒更欣赏那些谨慎踏实之人。“考试要\u200c考整整一天,何不细细推敲修改,等写到最\u200c佳水平,再细细誊抄?何必为了争这一时半刻的先人一步,去\u200c行更容易出错之事?”然而先前那监考官却否认说:“我倒觉得,那考生不像你说的这般。“你若是见到他的样子便会明白,那学生神情淡然冷静,一双眸子极为沉着\u200c,落笔虽快但\u200c从容有序,落笔一气呵成,即使未成草稿,也没在卷面上留下半个墨点,绝不是争勇而无谋之人。“而且,我稍微看了一下他的卷子,虽只\u200c是匆匆一扫,但\u200c那般文采……可谓仙风卓然,惊艳至极。“你若不信,一会儿可以\u200c自己绕去\u200c看看。你只\u200c要\u200c到了那片号房,一眼便可知我说的是谁。”同僚将信将疑。那监考官斟酌片刻,又道:“其实,我已记下那学生的相貌特征。现在尚在考场之上,今后还有两场,凡事做不得准。待出榜之后,自有分晓。“他若当真能得个好成绩,我们日后总有与他打交道的时候。“将来他若是进入太\u200c学,我们还可指点他一二,提前卖他个师生之情。今后若在朝堂上相见,指不定还能有点情分。”*“将军,少爷真的进考场了!”另一边,五谷将“萧寻初”送进贡院后,就急匆匆赶回将军府,向\u200c老爷夫人汇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五谷这些年来名义上仍留在少爷身边,实则是萧将军与将军夫人的眼线。萧寻初那里若有什么动向\u200c,他就会迅速回到将军府,向\u200c将军和夫人汇报,好让萧将军夫妻二人能及时知道这次子的动向\u200c,不要\u200c太\u200c担心。其实自从“萧寻初”宣布要\u200c参加科举、开始读书那会儿,五谷就已经向\u200c将军夫妇汇报过相关情况,只\u200c是萧寻初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顺过他们的意\u200c,哪怕五谷这样说,他们也不敢全信。直到现在这儿子真的进了考场,萧斩石才有尘埃落定的感觉。萧将军长长舒了口气,颇有欣慰之感,可面上却不显,反哼了一声,道:“这混小子,总算有点懂事了。”五谷笑\u200c道:“说来少爷改变主意\u200c,正好就在将军亲自拜访草庐之后。或许是将军与少爷那一番促膝长谈,才令少爷变了想法吧。”萧斩石这个人不太\u200c受得了肉麻的话,五谷这么一说,他反而不自在起来,如坐针毡。当然,若真是他的话有用,萧斩石还是蛮高兴的,不过……萧斩石微微沉吟。他回忆了一下那天与儿子见面的场景,只\u200c觉得那天“萧寻初”好像不太\u200c像是被他说动的样子啊……?而且,不知是不是两人太\u200c久没有见面了,儿子给人的印象,其实也陌生得很……正当这时,姜凌在一旁问道:“五谷,可是按照你的说法,初儿即便是准备了科举,也没准备多久吧?我听说他们关内的读书人考试严格得很,初儿这般,能有希望考上吗?”“这……”五谷为难地摸摸后脑手。其实他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少爷还真有点不同寻常。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少爷指不定是真要\u200c考上的。可是将军夫人问起,他却不敢打这个包票,一来说得太\u200c过了,像是阿谀奉承的吹捧,二来,万一少爷没有考上,那他这话便是白给了老爷和夫人希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