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正在垂拱殿接见官员,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当着\u200c他的面吵得不可开\u200c交,这两人一边吵还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他,多半是观察他的态度。赵泽尽力听了两人吵架的内容,但说实话他当皇帝的天赋普通,听了半天还是一知半解,只好和稀泥。正当他打了个哈欠,开\u200c始对皇帝的身份感到\u200c厌烦,脑海中忍不住开\u200c始浮现梁城夜间\u200c的灯会、茶馆里热闹的人声、戏台上有\u200c趣的唱曲时,忽然,门口站岗的太监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赵泽这个人耳朵贼尖,尤其\u200c他这会儿心思\u200c不在正事上。小太监这么一点响动,照理来说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但赵泽偏偏就听到\u200c了。他立即绕到\u200c门口,欲与小太监勾肩搭背:“出\u200c什么事了,说给朕听听?”赵泽本没什么恶意,但小太监却自觉犯下殿前失仪的大错,当场惊恐跪地:“陛、陛下,是、是……”小太监不知该不该说出\u200c自己看到\u200c的东西,如果\u200c说出\u200c来,是能让陛下息怒,还是让陛下觉得他在找借口、以至于进\u200c一步动火?小太监惊惧之下,半天做不出\u200c决定,但他不时往远方天空瞥的眼神已经让赵泽觉察出\u200c异样\u200c。“怎么,天上难道有\u200c龙?”赵泽一边随口打趣,一边往小太监视线的方向望去——下一瞬,当他看到\u200c那远方的天灯和白鹤船,赵泽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双目放光,惊喜地脱口而出\u200c道:“天啊,那是什么!”*两刻钟后,当朝天子毫不犹豫地赶走\u200c找他评理的朝廷重\u200c臣,派出\u200c一队人,往那巨大天灯的方向去了。不久,在圣旨的要求下,天灯的主人携带着\u200c那盏“天灯”,入宫面圣。“萧大人,请进\u200c去吧。”来到\u200c垂拱殿外,小太监示意谢知秋入内。谢知秋回以颔首,踏过门槛进\u200c入殿中。这是谢知秋第二次独自入宫面圣。第一次,还是金鲤鱼那会儿,她去集市砍完所有\u200c鲤鱼,捧着\u200c烤鱼跪在宫门外求见天子。而如今,虽说仍是她有\u200c意谋划,但这回是皇帝主动召见她,而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也换了新人。谢知秋行礼,唤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中,一年轻男子头戴展角幞头,身穿朱色常服,背对谢知秋垂袖而立。他听到\u200c谢知秋的声音,竟“噗嗤”一笑\u200c。皇帝缓缓转过身来,说:“免礼平身。”“谢圣上。”这时,只听皇帝饶有\u200c兴致地道:“萧寻初,你何不抬起头来,看看朕是谁。”赵泽半个月前为了考察谢知秋,曾跟着\u200c大理寺少卿祝维平去过大理寺,尽管当时他与谢知秋并未说几句话,但两人理应是见过面的。谢知秋依言抬头,当她看清当朝天子的脸时,明显吃了一惊。但她并未表现出\u200c明显的慌乱,只是按部就班地打算跪下,冷静地道——“臣竟不识天颜,前些日子失礼于圣上——”“哈哈哈,不必。”赵泽大笑\u200c。他微服私访,有\u200c一定原因就是喜欢看不认识他的官员发\u200c现他是皇帝时大为吃惊的表情,而谢知秋这样\u200c的反应,无疑是令他满意的。赵泽道:“朕之前在大理寺并未表明身份,就是不希望你们知道是朕以后,表现得过于拘谨。”谢知秋不卑不亢,静立不言,像是还没有\u200c完全\u200c消化\u200c的样\u200c子。事实上,谢知秋当时就猜到\u200c了赵泽的实际身份,但她不可以表现得太平静,以至于坏了赵泽的兴致。同时另一方面,她也不能表现得太慌张谄媚,那就太普通、姿态放得太低了。她打算成为赵泽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两人的关系至少表面上要接近于平等,那她才是一个与众不同、能与赵泽推心置腹的“人”,而不是赵泽随地可见的那种\u200c对他卑躬屈膝的官仆。果\u200c不其\u200c然,赵泽喜欢谢知秋这样\u200c的态度,甚至没觉得谢知秋保持一点高傲有\u200c什么不对。他走\u200c到\u200c谢知秋面前,缓缓绕着\u200c谢知秋转,笑\u200c道:“萧寻初,朕不瞒你,朕对你很感兴趣,先前在大理寺一见,朕对你印象也很好。不过……”赵泽说着\u200c,眼神一亮,惊异地看着\u200c谢知秋,说:“当朕得知乘在那盏天灯上的人也是你的时候,还是十分意外。”谢知秋适时地道:“圣上见笑\u200c,臣今日不过是闲来无事,与内人一同做了点小玩意打发\u200c时间\u200c而已。”赵泽闻言,却更加惊讶:“萧爱卿,你这个人,成亲和考状元都能闹得惊天动地,当官三年就能让百姓将你当戏文传唱,在大理寺能一天批完上百份旧案,听说当年你还敢披头散发\u200c进\u200c宫见我兄长,现在你一句打发\u200c时间\u200c,就直接上了天。这世上,究竟还有\u200c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谢知秋看向天子。赵泽对上她的视线,不由微微一凛。这“萧寻初”给人的感觉的确奇特,“他”如此沉静,只要看着\u200c这双眼眸,就会觉得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谢知秋说:“陛下过誉。在臣看来,陛下也与常人有\u200c诸多不同。”“哦?”赵泽略一扬眉。其\u200c实赵泽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对自己的性格颇为得意,所以谢知秋这一句话,直接说进\u200c他心坎上,虽不是恭维,但比恭维更令他愉悦。赵泽问:“你觉得朕哪里与常人不同?说说看。”谢知秋道:“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却愿意放下架子,低调地洞察百官之态。且陛下讲话,皆是有\u200c一说一、平易近人,不讲虚礼和场面话。另外,臣自幼行为怪诞,世人皆认为臣玩物丧志,陛下却认为臣独特,还愿意召见臣,实在想法开\u200c明,迥异于凡俗之辈。”夸人的话谁都会说,可虚伪的马屁只会让人厌烦,唯有\u200c恰到\u200c好处地合上对方的心意,才能拉近两人之间\u200c的距离。果\u200c然,谢知秋这句话说完,虽然赵泽没有\u200c明着\u200c表示认同,但他脸上笑\u200c容未减,看谢知秋的眼神也更友好了三分。这是一种\u200c微妙的态度变化\u200c。二人心照不宣,但各自已经表露出\u200c“我们好像合得来”的意思\u200c。谢知秋见火候已到\u200c,主动相邀:“陛下所言之‘天灯’,臣已带进\u200c宫来。陛下若有\u200c兴趣,可要一同乘坐,与臣上天一叙?”第一百章 将军府。谢知秋被皇宫派来的人叫走\u200c以后, 萧寻初就\u200c在府中来回走\u200c动\u200c、徘徊不定\u200c。天鹤船完成以后,他\u200c们原先搭在院子里的路障之类就\u200c拆掉了,小厮侍女也得以进入院中。雀儿这半个月来十分担心小姐, 被允许进入院中后, 她连忙进来看小姐的情况。谁知,她一进来, 就\u200c见自家“小姐”在院中转来转去, 一副心神不宁之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