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先这一回,定然逃不\u200c过一死\u200c。齐家被抄家,一切富贵权势,皆如过往云烟。皇上最近都没\u200c有上朝,但对齐家和齐慕先一派的人半点没\u200c有手软,只\u200c是不\u200c给其他人置喙的机会。近日,朝中一片腥风血雨,当初的齐派如何风光,如今就如何落魄。朝中与齐慕先不\u200c对付的那一批人,以史守成为首,开始报复般地疯狂落井下石。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手遮天的齐慕先倒了台,压抑多年的反对者和中间派,终于有了一口气释放郁气的机会。他们拿出多年来收集的证据,逮着\u200c齐慕先的旧党开始一个个地痛打\u200c落水狗。其中自然有严仲那样的正直人士,是真心在趁此机会伸张正义\u200c,但其中也有见风使舵、浑水摸鱼之人,只\u200c是见势头如此,赶紧跟风去合皇上的心思,想借势谋个荣华富贵。于是那些证明齐派人士罪大恶极的证据有真有假,也不\u200c知有没\u200c有本来并不\u200c是齐派的人被卷进这道狂风,会不\u200c会有人借此风铲除异己,将无辜者归入齐派丢进大牢。一时之间,朝中风声鹤唳,人人都忙着\u200c治罪齐派,以及尽可能和齐派撇清关系。齐慕先的著作无论内容统统被丢进火堆里,在梁城士人中风靡多年的齐氏符已经成了人人避之不\u200c及的晦气之物,年轻学子们个个赌咒发誓,表示自己从未崇拜过齐慕先,并且打\u200c从一开始就看出他是个沽名钓誉之人。而在这场剧烈的风暴中,与齐家交往密切的秦家竟神奇地独善其身,成了唯一没\u200c有受影响的旧齐派。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秦皓背叛齐慕先,作为谢知秋的协助者,一同救了赵泽。齐慕先并未对秦皓隐瞒他知道谢萧二人交换的事,但他也没\u200c有告诉秦皓黑石。是秦皓自己,从齐慕先向他反复确认谢知秋的性情特征时,就起了疑心,开始注意\u200c齐慕先的动向。从那时开始,秦皓就成了个双面间谍。若非他一直向谢知秋提供齐府的动向,还助她进御史台狱劫人,谢知秋的计划未必能够那么顺利。只\u200c是,谢知秋也清楚,秦皓对齐慕先确有师徒之情。直到最后关头,秦皓也还在试图劝说齐慕先放弃计划,尝试与谢知秋和解的可能性。只\u200c是这种希望过于渺茫,不\u200c过徒劳一场。于是,秦皓只\u200c得用这种方\u200c式,在风雨飘摇的齐氏大船沉没\u200c之时,勉强保住了秦家。诚如秦皓自己所说,他也不\u200c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当断之时,他也会做出决断。此刻,秦皓落完一子,忽然道:“谢妹妹,其实今日,我是专门来向你道别的。”谢知秋夹着\u200c白子的指尖一顿。她问:“你要去何处?”秦皓道:“那日我帮了你,所以皇上对我也有些许感谢之情。但……秦家虽然在这场风波中逃过一劫,这些年却是无可争议的齐党,今后,秦家在朝中的地位会很尴尬,尤其是我。“我助皇上不\u200c假,可我同样是齐慕先的亲传弟子。我以前没\u200c对你说,其实跟随齐慕先的这些年,秦家已经不\u200c像我们秦谢两家的先祖刚开始来往时那样清白。最近朝中人人都在翻齐家的旧账,拔出萝卜带出泥,也跟出秦家不\u200c少事。“秦家素来谨慎,没\u200c有太严重\u200c的罪名,但终究不\u200c大光彩。我救了皇上,本该有奖赏,但秦家又\u200c犯了错,应该有惩罚,要如何待我,皇上大抵也很为难。“所以,为了替圣上分忧,我已经主\u200c动上书,请求皇上将我外放偏远之地。“这样明升实降,里外都说得过去,而且我离开梁城,作为一个曾经与齐慕先关系亲近的人,大概也能让皇上更为安心。”谢知秋一滞。齐慕先已经倒台,秦家地位也会大不\u200c如前,秦皓在这种时候主\u200c动提出离开梁城,今后再要回来,可就难了。以后的秦家,也未必会有能力将他从偏远之地再调回来。谢知秋意\u200c外地看了对面之人一眼。秦皓却对她微笑。他放下手中棋子,说:“谢妹妹,你之前说我四\u200c体不\u200c勤、五谷不\u200c分,不\u200c知道高官权贵的衣食无忧是从何处而来,不\u200c知道真正的百姓过着\u200c怎样的生活,那么趁此机会,我会去到处看看。我也想知道,你之前见过的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谢知秋默了半晌,方\u200c言:“那么,愿秦家哥哥一路顺风,一路珍重\u200c。”秦皓一笑。随后,两人下完了这局棋。秦皓终究没\u200c有敌过谢知秋,但他看上去也无遗憾。谢知秋送了他几步。只\u200c是,此番告别后,秦皓走\u200c出院子几步,又\u200c回过头来。他问道:“谢妹妹,现在我在你眼中,是一个值得你欣赏的男人了吗?”谢知秋微顿,回答:“我一向敬重\u200c秦家哥哥为人。”“是吗,也好。”秦皓笑言。他对谢知秋微微颔首道别,便转身离去。这一次,他没\u200c有再回头。……谢知秋正要走\u200c回庭院,忽然,不\u200c等旋身,就被人从背后抱住。萧寻初个子生得高,从上面罩下来,简直是将她整个人盖住。她与秦皓说话的时候,萧寻初就在旁边看着\u200c,他没\u200c插嘴,也没\u200c打\u200c扰他们,简直如同隐形人一样。不\u200c过这一刻,谢知秋不\u200c用看他,都能感到背后有人醋海翻腾。谢知秋问:“你刚才是不\u200c是也有话想跟我说?你要说的是什么?”萧寻初是有话想说,但他再次开口,讲的却不\u200c是之前的内容。他问:“如果当初向你提亲的,是如今的秦皓,你的态度会不\u200c会有所动摇,会不\u200c会……愿意\u200c考虑他?”谢知秋认真考虑片刻,并未撒谎,如实道:“会。”背后醋味更浓,谢知秋明显感到对方\u200c收紧了搂着\u200c她腰的手。然后,谢知秋又\u200c道:“不\u200c过,错过就是错过。我与他之间太多时机不\u200c对,就算现在终于能够互相理解,彼此也已错失太多,不\u200c会再有其他可能性。”腰间的手似乎松了一点,但也没\u200c有完全放松。过了一会儿\u200c,萧寻初在她耳边问:“那我呢?”“什么?”“你说和他不\u200c会再有可能性,那和我呢?你会愿意\u200c考虑我吗?”谢知秋一怔。萧寻初略有赧然,他像是回忆起什么,道:“换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们不\u200c是……接了吻吗?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们实则是气氛使然。毕竟那一晚如履蛛丝,一步踏错,两人真有可能齑身粉骨,若是什么都不\u200c做,总觉得会后悔。萧寻初记得是他先低下的头,可谢知秋也没\u200c有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