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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杜蘅睡眼惺忪地问道。董晓悦重新躺下,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嗯?”董晓悦侧过身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欲言又止:“哎......话说.....那个金花钿,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杜蘅一下子醒了,看她明明兴师问罪还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十分受用:“是上回琵琶巷苏家七娘子送的。”董晓悦朝天躺平,心里咕嘟嘟地往外泛着酸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哦”了一声。杜蘅见她这模样,越发想逗她:“那苏家七娘子生得十分标致婀娜,是本城第一美人。”关我x事,董晓悦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杜蘅话锋一转:“就是年纪略大了些。”“是么。”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不是,”杜蘅强忍着憋住不笑,“属马的,过年都九十一了。去年她家里闹白大仙,找了崔推官去,没有现银子,便拿了一对花钿抵。”崔推官在札记里把那抠门的第一美人好一顿数落。董晓悦这才知道又被他涮了,翻了个身不理他。杜蘅拍拍她的背,如临大敌地道:“阿悦,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董晓悦听他语气紧张,不由也警觉起来,翻过身来,抽了抽鼻子,狐疑道:“没有啊?你闻到什么了?”“似乎是陈年老醋打翻了,那么大股酸味你闻不出来?”杜蘅一边说一边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理你是狗!董晓悦决然地翻过身去。杜蘅终于笑够了:“我没骗你,苏七娘真是全城第一美人,只不过是七十年前。”董晓悦哼了一声。“也不过尔尔,要我说,再过七十年,你一定比那苏七娘还标致。”“借你吉言。”董晓悦说完便把薄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会他。不一会儿,被子下面的呼吸重起来。杜蘅等她睡熟了,把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挑开,借着月光打量她的眉眼,他说的是真心话,就算她老去了,也一定是个顶顶标致的老太太。只是梦中人也会老去么?杜蘅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替她掖好被角,慢慢睡了过去。第85章 探听一夜无话, 两人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杜蘅早上去衙门点卯, 将昨日从紫霞山松林中掘出无名尸首之事一五一十禀报与县令知道,并呈上仵作画押的验尸报告。县令浏览了一遍,见那埋尸地在城外山中, 又是经年的旧案, 蛛丝马迹早已消弭不见,连身份也不得而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循例问了两句, 杜蘅一一作答,便点点头吩咐道:“那便写一份结案书呈,留个案宗存证罢了。”想了想又道:“那凶身遭此祸端, 客死异乡,着实可悯,你去同那刘庄头说,买副棺材葬了他罢。”杜蘅道了声遵命, 这事便算交代完了。傍晚回到葫芦巷, 门上有个穿茧绸青衣的小厮正左顾右盼。“看吧,来了。”杜蘅对着董晓悦笑道。那小厮见着杜蘅, 行了个礼,呈上一封书帖:“小的受谭府君之命来给崔帐干送帖子,请帐干前往太白楼一叙。”杜蘅接了帖子,从袖子里摸出五个铜钱给他:“有劳上覆府君一声,在下回屋换件衣裳便来。”青衣小厮对那点赏钱着实看不上眼, 但既然这催账干是府君的座上宾,说不定日后要飞黄腾达,也乐得结个善缘,笑盈盈地接过来谢了。杜蘅回去换了身半新的黑绸衣裳,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他本就生得眉目俊朗,身形修长,一洗袭黑更显得齿皓唇红、白皙如玉,换好衣裳掀帘子从屋里走出来,董晓悦见了便是一怔,半晌挪不开眼睛。杜蘅见她直眉楞眼的,忍不住莞尔:“走了,谭孝纯还在太白楼等着。”董晓悦这才回过神,支吾了一声,跟在后头出门了。太白楼是本城最豪奢的酒楼,一干厨子都是从江南请来的,做的南菜十分地道。两人到得太白楼时正是华灯初上,黯淡的余晖笼罩着楼上油瓦,楼中已是灯火通明,光彻耀目宛若暄昼。杜蘅一走进楼中,早有谭府下人迎上来:“帐干请随小的上楼,府君已在雅间等候。”杜蘅转头看了董晓悦一眼示意她跟上,两人拾级而上,走到楼上往朱红阑干下望去,只见楼下堂中锦绣成堆,朱紫耀目,煞是热闹。楼上的雅间多以琉璃屏风、斑竹帘子相隔,从旁经过能隐隐绰绰地看到里面的人影。那谭府下人领着杜蘅径直往里走,到了西头再转过一个弯,那仆人打起帘子,躬身道:“帐干有请。”杜蘅步入室内,只见里面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竟是个僻静的雅室,瑞兽吐香,满室氤氲。谭孝纯一身石青色织锦袍,腰系赤金镶白玉腰带,气派十足。见杜蘅到了,连忙起身相迎:“贤弟请坐。”“有劳尊君久等,在下愧怍惶恐。”杜蘅作了个揖。他穿得寒素,在锦衣玉带的高官面前却丝毫不露局促卑怯。谭知府眼里便流露出玩味来,杜蘅蓦地察觉,赶紧把腰弯低了些,脸上堆起谄媚油滑的笑容来。谭孝纯疑心方才是自己老眼昏花,竟觉得那镇日往钱眼里钻的小推官能与自己分庭抗礼,不禁失笑。分了宾主入席,两人寒暄了一通,茶过三盏,谭孝纯便命下人去传酒肴,一边道:“前日有劳贤弟为愚兄解忧,如今家宅和宁,俱是托赖贤弟,无以为谢,只能略具薄礼,还望贤弟莫要嫌弃简素。”说着对身旁伺候的小厮点点头,那小厮当即会意,转到屏风后面,片刻捧出个小木匣子,匣盖一开,明晃晃的银光闪得人眼睛一花。杜蘅一脸惶恐地推拒:“尊君前日已有重酬,何故又赐此厚礼?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小可如何敢受!”一边推,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渴望来,喉结一动,竟是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真真把个见钱眼开的贪吝之徒演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董晓悦坐在他身边全程围观,大逆不道地怀疑他是本色出演。谭孝纯见他这副模样,剩下的一点疑虑也打消了,故意绷着脸道:“不值什么,贤弟若不笑纳,便是嫌弃愚兄。”杜蘅便顺水推舟地接下那沉甸甸的匣子:“长者赐,不敢辞,小可便觍颜收下了,惭愧惭愧。”正好这时跑堂的端了酒菜来,杜蘅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银子,合上盖子,把匣子搁在身旁席上。“贤弟尝尝这海参八宝羹,”谭孝纯拿了嵌银汤勺替杜蘅舀了一碗。杜蘅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地双手接过。“可惜不在时节,若是早半月来,有南边运来的横江鲥鱼和螃蟹,鲜美无匹。”谭孝纯不慌不忙地兜着圈子,从饮馔聊到诗酒,又从诗酒聊到林泉:“老夫十数年前在蜀州任上,每于晴霁之日登岷山,险峰直入云霄,山巅积雪终年不化,蔚为壮观,此地地势平衍,山水便无足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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