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错身而过时,突然想起打水的地方就在春雨斋方向,她又喊住二人:“你们刚是从春雨斋方向过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两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茫然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人啊,只遇见了园丁福伯和田七叔。”难得是大小姐有需要,两个粗使丫头也想表现,就又问道:“大小姐是要寻什么人?奴婢们帮您去找?”“不用……不用了。”祁欢摆摆手,“忙你们的去吧。”府里世子夫人的规矩严,虽然平时正常情况下对下人并不苛刻,可是对逾越本分的下人处置起来也毫不手软。两个丫头也不敢过分多事,抬着水桶便走了。祁欢举目四望,颇有几分丧气。低头一看,踩在昨日刚松过土的花圃里,绣鞋的鞋帮上都沾了泥。她心里一烦,就想回到路面上清理,手腕却是忽的一把被人握住。祁欢一惊。还没等她转头去看,腕上那人握着她的力道一紧,却是一把将她拽了过去。那里一株梧桐老树,树干比她身板儿还粗。她人被拽着往树后撞去,脑门就磕在了一人坚硬的胸膛上。被扯过去的瞬间,祁欢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秦颂那厮求爱不成,躲在这里打算伺机报复,好在是突然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然后捂着额头一抬头,就望见了顾瞻垂眸浅笑的眉眼。祁欢没好气的顺势捶了他一下:“你不是走了吗?”顾瞻这人,虽然性情比较温和,脾气瞧着极好,可事实上……他这人又有点太过端方守礼了,故而也不常笑。此时,偶有光束自树叶的间隙里洒下,落在他身上,星星点点的光辉渲染在他微微含笑的眉宇间,那眉目神情之间带起的细微倦懒之意莫名的就很是勾人。祁欢微有些怔住。然则下一刻,他却板起脸来,笑容敛去,往旁边别开了脸:“倒像是你盼着我赶紧走的。”他站在这个地方,又是这么一副态度表情,祁欢此时已经无比笃定——方才,他应该的确是瞧见自己和秦颂了。但他人没走,这是好现象。祁欢心思飞快的转了转,往旁边抻着脖子去看他的脸:“你生气啦?”顾瞻没做声,依旧往旁边偏着头,不正眼看她。祁欢虽然自认为她和秦颂之间也一切坦荡,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但她还是好声好气的主动解释:“有话好好说,你有误会,我可以解释。我跟秦小侯爷之间是私下说了两句话,可是我们已经当面一次把话都说清楚了,我跟他没什么的。”之前她和秦颂站在一起,顾瞻虽然没凑近去听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可是看两人的神情动作,也能猜个大概。他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逾矩的,甚至于——他比祁欢都更早知道秦颂对她的心思。旁人单方面喜欢她,这不是她的过失。可……祁欢那里正发愁,纠结他这看似是不太好哄,顾瞻却终于收回视线,又再垂眸看向了她。祁欢立刻有些紧张,全神戒备起来。“要说我完全不介意也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他说,语气怨念又控诉,“当初,你也是像今日拒绝他这般拒绝过我的!”祁欢:……这怎么我好声好气来给你解释赔不是,你这还带变本加厉翻旧账的?但祁欢的反应很快,脱口就道:“但是他绝对没机会了啊,我言辞拒绝他了。”顾瞻靠在树干上,只是垂眸静静地望着她,并不言语。祁欢只能耐着性子,再接在励:“而且我都已经有你了,还是你信不过我,觉得我会脚踩两只船?”她这态度,于女子而言,其实已经不仅算是恳切,甚至可以说是热烈了。按理说,顾瞻该是没什么不满意的了。可是——他比祁欢更了解秦颂,他清楚,以秦颂的为人,即使祁欢今日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也不会干脆的知难而退。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属于同一类人。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她鬓角的一点碎发。顾瞻的语气,轻缓又带几分不悦:“答应我件事好吗?”他指尖那个若即若离的触碰,弄得祁欢有点痒,她强忍着才保持没动,依旧诚意满满的与他对视:“你说。”顾瞻扯了下唇角:“其实依着我的私心,我是希望你以后连他的面都不要见的。”这一次,换做祁欢沉默。她和秦颂之间,是会保持该有的距离,可若要说是直接一刀两断,以后直接老死不相往来……杨氏和秦颂之间还有生意在呢。尤其他们祁家门里现在还是这么个局面,多个朋友多条路,她跟秦颂之间,既不是和离的夫妻,又不是在一起过又分手的情侣,着实没什么苦大仇深到非得断绝往来的。祁欢不想违心的承诺他一些不可能的事。她开口想要解释,顾瞻却也早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和态度,所以他自顾说道:“但是我也知道,依着你们两家的关系,这样的要求会有些无理取闹和强人所难。”他这话不说还好,如此一说……祁欢反而略感心虚,越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她咬了下唇,语气也自然更加软了几分下来,试着与他商量:“你想让我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或者一辈子只关在宅院里做你的所属物,这本就是不可能的。秦小侯爷这事,你不高兴,我能明白,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以后如非必要,会尽可能的少与他碰面。”既然话题扯到这里了,她也索性决定和顾瞻深谈一次。她说:“顾瞻,如你所见,我这个人是有很多缺点的,甚至也有很多毛病是和这整个世道都格格不入的,于大多数人的眼光评判,我将来甚至也不会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合格的好妻子。我想在选择我之前,你应该也是深思熟虑,权衡过的。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即使再合适,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致。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守着应有的原则和底线,你不喜欢和接受不了的事,你当面跟我说,我们可以商量,我觉得可以让步的我会尽量试着妥协,但是你不能因为你的喜好就只一味强迫我按照你希望的标准去做事。我的意思,你明白吧?”顾瞻,其实真不算什么无理取闹的人。就目前为止,他迁就和包容她的程度,别说是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古代,就是拿到现代社会去说,他都已经做得很好了。祁欢不是个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单方面付出的人,有些事,顾瞻做了,她领情,就得让他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不够好。”顾瞻果然是没为了她这般言辞生气,他反而是弯起唇角轻笑了一声,然后放松了靠在树干上,挑眉道:“我们今天不说别人的事,既然不想稀里糊涂的将就过,也不能只有我对你有要求……你好像也从没对我提过要求,说说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