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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他堂堂大内总管被一个姑娘家揪住后衣领,也实在不像话吧。虽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他还是觉得丢脸。“快放开我,成何体统啊这是,”但他脾气好,就不和小姑娘计较了。碧玉知他不看一眼是不会死心的,就松开了手,“步子轻点!”李安翻了个白眼,“我还需要你提醒?”没过多久,他就蹑手蹑脚地回来了。同样靠在柱子上,就连脸上的神情也同碧玉一模一样。难怪碧玉让自己别去打扰,圣上和宁姑娘现在,简直是无人能插足的境界,任何人都是多余的。碧玉进宫时日不长,但在她的认知中,帝王都是没有心的,如今邵卿洺颠覆了她一贯的思想,她有些迷惘。“李公公,圣上如此看重熙宁,你觉得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突然问出口,“或者说是幸运还是灾难?”李安愣住了,按理说,他老谋深算,自然不该同碧玉讨论这种事,可此事却也有无限感慨,“你指的是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吗?”碧玉点点头,差不多意思吧。“我觉得,”李安边措辞边道,“当今圣上不会做选择,他都要。”碧玉有些诧异,他这么肯定吗?像他这种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不都是老奸巨猾,说话模棱两可,凡事都要留几分余地的吗?李安又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许多次,我觉得当今圣上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的。”邵卿洺运筹帷幄,精于算计,虽说有些事在他的预计范围外,但很快就有新的应对之法。江山社稷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有宁姑娘才是他心之所向,还未能得到的。但李安相信,终有一日,宁姑娘会被圣上所打动,谁能拒绝得了如此深情的帝王呢。这偌大的皇宫,一到夜里就极冷,人人都存有自己的心思,有人想要圣上死,有人千方百计想要爬上龙床,有人为了永享荣华,不择手段。就连对圣上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嘉陵皇太后,也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宁姑娘,李安无法找到能让圣上全身心信任的人。倘若宁姑娘出宫,圣上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好河山也不过就是过眼的风景吧。此时,南书房内。熙宁看着邵卿洺写字,动作慢慢变得平缓,应该是心情平复了,不再生自己的气了吧。他从前就是如此,心情不好,或者是有那么难决的大事,就会通过练字来平静内心,这是他唯一减压的方式。熙宁觉得现在时机到了,邵卿洺应该能听得进自己的解释。她轻声道,“多谢圣上饶李游性命,也多谢圣上,没有让熙宁成为万恩负义之人。”她似在叹息,又似无奈,掺杂了许多情绪在里面。邵卿洺认真听她诉说,自己又怎会不明白,只是难免心里不平衡,熙宁对待一个刚认识的小子,比对他还好。其实还是因为荣亲王和熙宁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有强烈的危机感,有时就会格外沮丧。熙宁继续说道,“李游对我有救命之恩,圣上也明白他虽然身世不好,但没做过任何威胁到圣上或者后宫的事,所以我希望能尽我所能,去报答他。”邵卿洺知道自己是想多了,熙宁对李游只有报答的心思,怎会有其他想法。倘若李游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算碧玉都不会答应。熙宁瞥了眼邵卿洺的神情,又道,“如果是圣上您救了我,我当然也是感激的,但不会全方位的关心,正因为李游是陌生人,才不希望让他后悔曾经救过我。”邵卿洺一听这话,心里更舒坦了。宁儿的话很清楚了,最亲近的人,反而会被忽视,只有外人,才会愈加客气和热情。邵卿洺已经将自己同李游分成两个阵营,亲近的人,以及外人。他心里喜滋滋,方才的郁闷已烟消云散。“圣上,李游的性子确实不讨人喜欢,冷漠,对任何人抱有仇恨,我能理解,因为一直做最下等的人,干最苦的差事,压根没有人关心过你,任谁都无法美好地看待这个世界,”熙宁顿了顿,仿佛陷入回忆,“圣上当年若是再晚几年遇到我,说不定我也会变成这样。”罪臣之女,自然没什么人权可言,别提热乎的饭菜了,有一碗冰疙瘩就不错了。三九严寒天只有夏日单薄的衣衫,光脚踩在地上擦地,前面刚擦好,可能就会结冰,手脚都长满冻疮,谁会问一句疼不疼。不是人性冷漠,而是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熙宁远比其他人幸运,年幼时有母亲护着,母亲去世后,虽也遭罪,但好歹是个孩子,总是被多怜惜一分,再后来,就是邵卿洺和荣亲王将她解救了出来。邵卿洺其实很少听熙宁讲起以前的事,她向来乐观,就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都藏在心里。这还是熙宁第一次说起在遇到他之前的遭遇,即便只是寥寥数语,都能感受到巨大的悲伤。她还那么小,就受了那么多苦。熙宁曾经在邵卿洺面前失声痛哭过一次,那时邵卿洺无意间问起她在永巷的时的经历,熙宁什么话都没说,大眼睛空洞而无神,只是默默落泪,随后就哭成了泪人。邵卿洺的心就像被撕扯一般的难受。在此之后,他就打定主意,除非熙宁主动提起,不然他再也不会问及。他想象过,如果哪一日,熙宁说起这些过往,他一定会将熙宁搂进怀里,告诉她,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自己会保护她一辈子,爱若珍宝,不离不弃。可现在,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竟有些无力,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他再也不敢像在凤栖山上那样,霸道强势,予取予求,那样只会将熙宁推得更远。他如今连去握住熙宁手的勇气都没有,就怕熙宁会着恼,上次的经历,他是再也不想要了。这些年熙宁已经很少想起从前的境遇,而现在李游的出现,让许多疮痍之事又跃入眼前。永巷同伶宫一样,就像是十八层地狱,疯癫的,残疾的,暴虐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有人在嘶吼或是啼哭,若是疯了的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好好的人,长年累月下来,也会被逼疯。熙宁闭上眼,还会想起永巷的恐怖,原本很是关照她的赵大妈,突然形同恶魔似得举起利刃向她砍来,若不是有位姐姐拼命拦住赵大妈,她坟头的草恐怕都长得有一人高了。哦,什么坟头,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哪里会有坟墓,都是被扔去乱葬岗的命。熙宁心头戚戚然,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有力量传来,是独属于邵卿洺的温度和关心。他见熙宁陷入难以言喻的悲伤,担心她被恐惧围绕,出不来,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无关风月,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安抚和慰藉。只是不知不觉,他就和熙宁十指紧扣,这双手,一旦握住,他就再也不想放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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