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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族学并未因柳贺与施允考中进士而扩招,学童的数量仍与柳贺读书时相当。堂上先生此时正在讲授《中庸》中的篇章,见丁显进来,他静静施了一礼,却不知被丁显领入内的是何人。“泽远可愿意讲一讲这《中庸》?”柳贺点点头:“也好。”丁显便在先生耳边低语了两句,那先生并未声张,只是恭恭敬敬地朝柳贺一拜:“有劳了。”柳贺主要教天子《论语》,但四书的篇章他都熟到不能再熟,讲起来自然信手拈来,堂中诸学童虽好奇为何换了人来教,可柳贺讲课深入浅出,用起典故来竟比先生还要熟练。“这莫非是新来的先生不成?”柳贺讲了一刻多钟,待他走后,学童们都好奇地问道。族学中新来的先生道:“并不是,若是他能任先生一职,足够你们受用一生了。”堂堂状元又如何会在这方寸之地中教书呢?……柳贺又在家中见了汤运凤和于遥,两人如今都继承了家业,娶了妻,不再专注于科考一事,刚见面时彼此之间自然有些生疏,但聊了一会儿,两人发现柳贺并无变化,又和他亲近了起来。他们读书时关系就很不错,到现在依然有许多话可聊。柳贺中举时两人很是羡慕,等柳贺成了状元、当了官之后,两人心态反倒平和了,毕竟他们如何用功也到不了柳贺那一步。“我到如今还觉得跟做梦似的。”出了柳府大门,汤运凤揉了揉自己的脸,“当年和泽远一道读书时,我从未想过他会有这般大的本事。”“县试过后,我就知晓泽远不是一般人了。”于遥抬起头,柳府的门匾在日光下显得分外气派。清风桥这栋宅落他来过许多次,和镇江府许多人家相比,柳府无论位置还是建造都称不上十足的富贵。然而这座宅落外,三元碑细写着柳贺中隆庆元年丁卯科乡试解元、隆庆五年辛未科会试会元和殿试状元之事,即便再朴素,这也是整个镇江府、整个南直隶、整个江南唯一一座三元碑,商文毅公早已故去,柳贺就是天底下唯一的柳三元。于遥早已知晓自己这位同窗并非凡人,但柳贺的造化还是远超他想象。除了汤运凤和于遥外,柳贺在丁氏族学、镇江府学的同窗们也有上门拜访的,如和柳贺关系一般的马仲茂,因他与楚贤沾点亲故,当年待柳贺就有些冷淡。马仲茂秀才倒是早已考中了,就是在乡试上时时卡着,他上门时携了厚礼,似有请柳贺帮他和下任乡试考官说说情的想法。毕竟这几科南直乡试主考都是翰林,万历元年的主考是何洛文,他与柳贺既是翰林院的同僚,也是同一年晋升的日讲官。柳贺自然不会收下马仲茂的礼,一是两人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二是他本就因为会试未录张敬修而被贬官,又怎会随意插手乡试之事?……柳贺此次回乡,该见的人见了,又将镇江府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同窗旧友们倒是待他热情,但镇江府上下却很冷淡,柳贺猜,想必是镇江知府不待见他的缘故。他也未将对方此番作态放在心上。官场上人情冷暖是常态,何况柳贺在京里已经低惯了头。像陈知府这样的三甲进士,考中之后往往先外放一任知县,知县头上虽有府官及布政司衙门压着,却不必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衙门一关,他就是一县的老大,整个县衙都受他指派。在京中则不同,翰林院中有侍读学士、掌院学士,六部的尚书、两位侍郎,还有内阁学士……进宫面见天子时,连伺候天子的公公都必须以礼相待。柳贺算着时日,再过两日他便要前往扬州了。他此次前去扬州,是打算把纪娘子和杨尧都留在家的,反正他日后主要在淮安、徐州几地,治河又是苦差,让她们在家陪着妙妙就足够。……镇江府衙。陈知府问周翰:“柳泽远可是要去扬州了?”“听说就在这两日动身。”“他可派人来寻过你?”周翰道:“下官未听家人说起,衙门中也无人向下官汇报此事,柳泽远应当不曾派人来寻。”“人家毕竟是状元出身,傲气一些也是应当的。”陈知府冷哼一声,“京官个个都以为地方官好做,可让他们来和本官换换试试?恐怕连其中的门道都摸不清。”周翰拍马屁道:“府台大人的辛苦,镇江阖府百姓都是知晓的。”当然,府台辛苦,他这个同知更辛苦,只是这话不能当着陈知府面讲,他这位上官可不是心胸开阔之人。“府台大人,京中的消息。”听到师爷来报,周翰很自觉地退到一边。陈知府却未让他离去,伸手示意他坐下。陈知府拆开信,神色一开始还很平静,但随着他往后看,他脸上便是止不住的讶然之色,周翰想问,但若陈知府不说,他也无从得知。过了许久,只听陈知府长叹一声:“柳泽远还未离开吧?”“立刻备轿,与本官前往柳府宣旨。”见周翰目露疑惑,陈知府道:“这柳泽远着实有些运道,他离京时,天子特赐飞鱼服。”“当真?”飞鱼服乃是二品赐服,非天子极信重之臣不能受赐。柳贺去治河明明是分配,却受天子如此重赏,足见他仍在天子心上。陈知府这样的官场人精又读出了另一层意思。天子年幼,政事全由张居正一人决断,赏五品官飞鱼服之事,即便天子有心,若是张相不赞同,这飞鱼服恐怕也赏不到柳贺手中。这柳泽远究竟有没有得罪张相?朝野上下已传遍,便是他身处江南也有所耳闻,得罪之事应当不假。可这飞鱼服与圣旨又是哪一层意思?若是早些得到消息,陈知府必不会如此冷待柳贺。知府出行,声势自然浩荡,府衙中遍布着耳目,众人皆是知晓柳三元此次归乡被知府大人冷落的消息,如今见知府的轿子浩浩荡荡往清风桥去,众人都是疑惑。“周兄,咱们府台大人又在唱哪一出啊?”掌管钱粮的同知乔兴问道。他与周翰一贯不对盘,这也是陈知府刻意制造的结果,手底下两位同知若是齐心协力,他这个知府的权势就要被架空了。“这我又如何知道?”周翰上了轿,心情还有些憋闷。前几日他还得意洋洋地和柳贺称兄道弟,原以为柳泽远是龙困浅滩了,结果人家不声不响地被天子赐了飞鱼服。镇江府上下的官员,即便是陈知府,到现在都未见过天子真颜,更不必说被赐飞鱼服了。柳贺如此年轻,被刻意冷待不仅没发怒,连天子赐飞鱼服之事都未提过一句,足以见其城府之深。自己这边还以为人家当真失了势,眼下又得大张旗鼓地去挽回。这官果真不好做,前倨后恭之事也难为。尽管心中不愿,周翰还是不得不紧跟在陈知府轿后,丹徒县衙那边大约也是得了消息,知县同样乘轿往清风桥的方向赶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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