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林秀避开头顶炎日,光影在眼前晃了一圈。他道:“车上那几桶莲子凉羹解暑消热,等休息了给大家都盛一碗。”副史爽声朗笑:“公子慷慨。”*许林秀等任青松操练完才见到了人。任青松进门时浑身透着大汗,薄薄的劲衫贴在肩背微微起伏的肌肉,他扯下一条布巾擦拭,汗消大半,才靠近人。许林秀眼眸睨笑:“又不嫌你臭,莲子羹还冰着,先喝一碗。”任青松接了莲子羹,低眸不语。许林秀送到兵营的那几桶冰镇莲子凉羹深得大伙喜欢,他生得温柔美丽,又体贴细致,引来诸多议论。任青松一路收到许多艳羡的眼神。许林秀问“味道如何?”任青松:“好喝。”许林秀想说下次再送,任青松却开口:“以后别再送这些到兵营里。”“为什么。”许林秀惊诧。任青松道:“糖和冰块都不便宜,容易引人注目。”许林秀看着他:“许家家境如何外人又不是不知晓,我花着堂堂正正挣来的钱,想在闷热时给你送点好的都不允么。”任青松微湿的掌心握住他的手,眼神所传递的情绪让许林秀失语,有些无奈:“好吧,以后只在家里喝,不送到外人面前了。”他满腔心意而来,此刻微受打击。许林秀收拾心情:“我不扰你,先回去了。”任青松跟着他,许林秀转头望他发髻未消的汗,摇摇头:“你还未歇息半刻,不需要送,冬秋就在门外等着,马车也停在兵营外头。”任青松没依然跟着,许林秀离开时路上两人都没开口。徘徊在附近的两名副使瞧着两人神情平静且没什么交流的离开,惊疑缄默。半晌,赵副史道:“大人在自家神仙般的夫人面前都这副脸色啊……”刘副史:“……”不解风情这是可以说的吗。*马车内,冬秋观察自家公子兴致不高的神色,欲言又止。许林秀倚在软垫出神,日光炽烈,闷燥难忍。他掀开帘子让风钻进车里,脸上的郁闷正一点一点排解消散。虽然送了解暑凉羹到兵营,想得到任青松的真心夸赞。然而结合对方的性子想想,任青松有刚才那样的反应实属正常。许林秀偶尔有过把任青松过于板正苛责的观念扭过来的想法,然而每次都不了了之。婚姻需要经营,两人性格需要包容与配合。他带着多一世的经历,受到的教育远比任青松更多,所以需要他做的,许林秀并不排斥。只要两个人相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尽管偶尔因为任青松不变的“教条”让他郁闷,他们磨合了六年,情况已经比太多家庭好多了。冬秋见此情形,探到跟前:“公子心情好多了吗?”许林秀闷闷:“嗯。”他收起游离的心绪,观望四周,发现马车驾驶的速度越来越慢。车夫道:“公子,前方被一大群人堵着路了,车过不去。”冬秋:“公子,我下去看看。”过了片刻,冬秋跑回将情况说明。前方的人正是涑州进了城的那批人,他们集体跟守城兵求情,求守城兵把城门外好不容易徒步几月过来的涑州人放进城内。城门外的涑州人无水无粮,若再没人愿意接济,哪怕不收他们进城,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另外的地方谋求生存,大半会死在途中荒野,成为饿狼腹食。许林秀叹息,感慨世道荒谬,却无法改变。他看着冬秋:“从我账上支些银钱换二百石粮,差人雇马车运到城门外,给不能进城避难的人分粮。”他思忖:“按人头算,每人二斗米,希望能支撑他们走到愿意接济他们的地方。”冬秋诧异:“公子……”许林秀含笑问:“冬秋,一两银钱可换多少粮。”冬秋道:“六旦。”许林秀:“三十余两,我身上可能换来一物。”冬秋道:“公子的吃穿用度,任何一件都远高三十两不止。”许林秀笑中添了几分无可奈何:“你看,我能做的只有这件事了。”冬秋眼睛微红:“公子真好。”冬秋迅速联系人办事,许林秀书写一封信件,让驿卒快马送到金安寺的主持手里。城外送粮势必引起太守注意,许林秀不能让人知道这是许家做的。若事情让任青松知道,指不定又要板起脸说教。西朝崇奉神佛之理,金安寺这样闻名的大寺观连太守都不能轻易妄动。他在信中托主持帮忙,借金安寺名义将粮食送给城外的难民。处理好发粮的事情,许林秀回到都尉府陪长辈们用饭,饭后有些困倦,沐浴洗漱了倚在睡榻边看书边等任青松。半梦间,隐约察觉有目光望着自己。许林秀惺忪半梦,和任青松清明沉默的双眼对上。任青松问:“今日城外送粮之事是你授意?”许林秀:“嗯。”任青松微微皱眉:“林秀,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许林秀声音轻哑:“我出粮,实际上却由金安寺发配,不会想到我身上的。”他一顿,又解释:“就算想到是我授意又如何。这些年并非没有过富商买粮救民,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可我用许家的名义,用我爹的名义都得偷摸鬼祟……为什么我不可以?”任青松眉宇低沉,许林秀有些气闷:“若许家什么都不可以做,那你爹何必动关系让许家得那么多的盐票,而你却坐视不顾。”任青松神情绷紧:“林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第10章 ◎送钱◎晨曦微光从窗户的纱幔透进内室少许,许林秀睁开有些疲倦泛红的眼出神。昨夜他背着和任青松睡觉,两人居然彻夜没有说话,他浑浑噩噩地挨到半夜才睡,此时一摸身后位置,空的。任青松自律,每日卯时一刻都会起身到后院演武场练武,风雨无阻,连两个人“冷战”了也没有改变他这个习惯。门外,冬秋算着时辰站在门外敲门:“公子,到了洗漱的时辰。”许林秀嗓子有点闷,简单回应一声就没说话。冬秋端水进屋:“公子,大人今日好早就练武,后院木桩都被劈坏了两块。”许林秀漱完口,饮完半杯清茶才示意自己在听。冬秋没敢问自家公子是不是跟都尉大人吵架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站在公子这边的,立场分明。许林秀一身青竹素衣行至前厅,座上每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任明远不言不语,两位时常说话的夫人破天荒的没开口。任青松见他进来,沉静地看了他一瞬。许林秀入座后同样保持安静地着喝粥食,半碗下肚,没什么胃口,他无视任青松不赞许的目光。任明远清了清嗓子,许林秀看对方有话和他说,停下动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