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地,许廉负责出面和地主商量着买。过去几十年许家在邑县积累了良好的名望信誉,听闻许老爷要买地,那些地域范围上还生长着大片难于打理的刀刃草,几乎都荒废了。于是地主二话不说卖了许家这个面子,许廉按正常的流程买地,付钱,签字画押,再找邑县的县官公证,过度手续。一气呵成,许廉在三天内就办好买地的手续,地契全部交给许林秀。时至今日,许廉依然止不住地激动。当年细盐问世,可叫许家走上了生意的辉煌拐点,这些全部出自许林秀的主意,因此许廉对许林秀很是信任。纵使有的话听起来天马行空,许廉依旧选择相信许林秀。地选好,接下去就得筹划办厂的事情。许林秀打算把厂建在邑县里,运输的成本太高,他把地址定在材料起源地,可以节省成本,再带动邑县经济的发展。邑县太旧了,这里的人不愿出去,每家每户都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制糖厂需要大量人力,到时候当地人可以择厂就业。许林秀在脑海里把建立制糖厂需要注意的事项全部过了一遍,他用笔在纸上罗列,晚间风一吹,整个人平静不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建制糖厂的相关事宜还得仔细准备。他首先得把全部有关的图纸画出来。又过几日,许林秀随许廉启程回绍城。邑县的制糖厂等他们把前期工作准备好再开始动工,走之前许林秀专门请人看守护理那几大片荻蔗地,种植过程需注意的事项由他亲自告诉那群富有种植经验的农人。返回绍城途中陆陆续续地下了好几场雨,许林秀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冬秋将滑落的被褥给他家公子盖好,仔细掖了又掖,生怕漏进一丝风把人冷到了。许林秀说话带了点闷堵的鼻音:“还有几时到?”冬秋向车夫询问,转头把话一字不漏地传给他。两个时辰后,许家的车队终于抵达城门。四周起了灰笼笼的夜色,城门有兵把守,过关口得排队接受盘查。冬秋探出脑袋,皱了皱鼻子:“还有不少人在咱们前面排着呢,若是——”小仆话一顿,险些提起不该提的人。等候的功夫,停了半日的雨再次下起,夜间气温本就偏凉,时逢下雨,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声音,许林秀拉紧被褥,似乎更冷了。忽然有人喊道:“将军出行,全部避让——”马蹄踏响的声音把半梦半睡的许林秀惊醒,昏暗的雨夜里,一切动静听起来格外不真实。他掀开车帘,迎面的风把雨丝吹进眼睛,甫一闭眼,正好错过坐在骏马上疾驰而过的身影。许林秀隐约窥见在夜色风雨中猎猎摆动的披风一角,似乎有所感应,已至城门的重斐忽地回眸,视线越过排队避让的人群,火把点起的光亮幽幽晃晃,看不真切帘后的面容。重斐问;“那支车队是哪家的。”不过片刻,守城兵给许家的车队开了道,许林秀揭开车帘,正对着骏马上重斐投下的,含了几分浅浅笑意的目光。许林秀下意识也笑了笑,还是被对方看到了。冬秋道:“将军让我们先过去啦。”许林秀:“嗯。”入城后,有官兵追上许林秀的马车。“许公子稍微留步,将军有话带给你。”许林秀撩开车帘:“何事?”“将军让小的提示公子,莫忘了当日军营之约。”许林秀道:“改日我就过去。”他心想重斐的好意果然不是那么好应承的,前脚刚入城,后脚就差人来暗示了。许林秀三日闭门不出,在家休整调养。短短十余日,关于许家的流言在城内传开了数个版本,众人以为许廉会为留住许家最后一口气终日奔走,然许宅大门和往时无异,百姓们甚至还瞧见许夫人去布庄置办了新到的布匹。初秋已至,许林秀添了绣制着浅黄枫叶形纹的外衣。他从许宅乘坐马车出发,进出军营自如。沙场练兵正火热,众人视线乍一跃入一抹淡黄身影,美人款步,顿感如清风拂面,精神抖擞。重斐目光顺着部下所望往外瞄去,叫来一名副史继续训练,径直朝许林秀的方向靠近。许林秀安安静静地站在沙场外等候,没有冒然闯入。重斐停在距离许林秀十步左右的范围,将人上下打量。“瘦了一点。”许林秀垂眸失笑,重斐道:“精神看起来不错,没有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模样。”许林秀道:“将军言重了。”重斐挑眉:“当时我真担心你让一阵风吹跑。”许林秀摇摇头,从袖中拿出这几日他休养时画好的图纸:“请将军过目。”重斐接了图纸,还没展开。“不是叫你多休息,图纸等调养好身子再画不迟。”许林秀挑了快干净点的地方坐下,重斐拉他起来:“此处风大,进营帐里再坐。”许林秀只好跟重斐入了营帐。十几日不见,许林秀发现重斐比之前晒得肤色深了点,呈出淡淡的蜜色,虎口上还缠着块纱布。他问:“将军受伤了?”重斐浑然不在意:“一点小伤。”许林秀道:“将军的一点小伤正在渗血。”重斐随意拆开纱布,想找块干净的布重新包扎起来。许林秀问:“找军医看过了吗?”重斐笑道:“这点伤口不值一提。”许林秀目光严肃:“将军,还请立刻找军医来处理,无论伤口多小皆不能马虎,一旦有染上破伤风的可能,严重的会出人命。”重斐止住笑,问:“你很关心我?”第44章 ◎若你有二婚的念头,爹跟你娘是万万支持的◎重斐说不清此刻他抱了什么念想问出这样的话,然而说出口的话无法收回,他定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企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许林秀短暂怔住一瞬,神情很快如常。古人并不知道伤口感染的厉害。许林秀有义务给重斐做相关方面的科普,他道:“将军,切不可忽视身上遭受的半分外伤,尤其被生了锈迹,或脏的器物、武器伤害时,更要立即请军医给包扎诊治,避免让伤口感染,引起炎症。”他短叹一声:“就是如此小的伤口放任置之不理,严重时足以让人性命不保,请再厉害的大夫都无力回天。还请将军试想,若军营中有数十万大军都不顾此种伤口,届时因将军眼中无所谓的小伤口导致死伤过半,将军该如何?”重斐皱眉,道:“将士们战死在战场上,这是许多人的宿命,包括我在内。”许林秀摇摇头:“可以避免的祸乱为何不尽量避开?上了战场的将士们视保家卫国为己任。可天下大家小家分不开,有了无数个稳固的小家,才能组成大家。每一个将士,他们一样是别人的孩子,是别人的父兄,是家中的顶梁柱,都说乱世中人命如草芥,草民却不这样认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