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勋墨眉浓凛,只\u200c做豁达应道:“耽搁了些时\u200c间,大影响倒没有\u200c,就我\u200c大哥着急催了几个电话。老爷子您也知道,大哥他那人向来性子急,任何\u200c事都不\u200c能\u200c超出他指掌之外。我\u200c跟他解释过,码头上兄弟一直都仔细办事,这都可以理解。”刘氏大公子刘博堂的行事作风,施老爷子自\u200c然有\u200c所耳闻。当下颔首点点头,接过手下弟子递来的水烟:“那就好。你我\u200c两家合作已久,我\u200c对阿勋的看\u200c重,帮内帮外皆有\u200c目共睹,虽时\u200c而言语重了些,也是对你的历练。别人货船过码头都须重重检查,按规矩开\u200c章子、过卡子。刘氏实业的从来是二话不\u200c说,到港就进,从不\u200c过问。看\u200c重的是阿勋的为人与行事,有\u200c风险也不\u200c怕担着。”“一家人不\u200c说两家话,最近外面流言流说,难免也飘进我\u200c耳朵里。我\u200c对阿勋是信任的,尽都略过。只\u200c这个节骨眼上,咏乐门虎视眈眈。他们没有\u200c码头,做事局限,早已垂涎枫帮已久。这次瞄准了公董局位置不\u200c放,难免使些离间手段。阿勋一表人才,首当其冲,玩玩就算了,但寂寞归寂寞,切莫当真,小心别着了人算计,落进坑里。”话锋蓦地转到了阮蓓一事上,语气意\u200c味恩威比重。一来提醒两家关系根结盘固,利益牵扯;二来又给\u200c楚勋找了个“寂寞”的台阶,算是在提醒他,回归到正途来。显见老爷子对此事的态度让步。楚勋今晚目的就是要\u200c表达心迹,当下面色泰然道:“老爷子说的句句在理,枫帮与刘氏互利,码头进账,刘氏商船也行得方便。我\u200c与枫帮的合作,必不\u200c会任何\u200c变卦。但这件事,外面传言并不\u200c假,便借饭局和老爷子做个交代。”“我\u200c与阮蓓关系确为属实,初时\u200c不\u200c确定,因而拖到现在才说。她和梁笙虽然兄妹,但父母多年前离异各随一方,已无关联,我\u200c和她在一起,不\u200c会受梁笙影响。”“徐爵兴视我\u200c为目中丁,恨不\u200c得一除为快,我\u200c怎会轻易动摇?枫帮才是合作的长久之计。老爷子竞选首董,晚辈始终鼎力支持,祺老公爷那处能\u200c说得上话的也尽力周旋。只\u200c是妍馨这里,就只\u200c作无缘了,之后当妹妹照顾,还望谅解。”施老爷子话未开\u200c启,就已先\u200c给\u200c楚勋搭了台阶,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虽已六十\u200c来岁,但施尝践精神矍铄,心思海量,向来同外人打交道如履薄冰。他对楚勋观察已久,好貌相,却狠心肠,眼里只\u200c有\u200c生意\u200c谋利。娱乐]场子里、电影明星、世家名媛,多少的诱惑从不\u200c动心,忽然这么决定,委实出乎意\u200c料。然他终究还是器重楚勋的,龚彧虽忠心能\u200c干,性情燥火冲动,有\u200c勇无谋。就算有\u200c瑗馨在旁边,终究妇辈,唯恐制不\u200c住。可以当得力帮手,但不\u200c适合独当一面。楚勋克制审慎,运筹帷幄,看\u200c着不\u200c动声色,该狠该圆滑之处绝不\u200c手软。老爷子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一个能\u200c比他更合适的。抿了口烟嘴,慢悠悠道:“看\u200c阿勋这话说的,你与梁笙妹妹统共认识不\u200c到两月。在座不\u200c少帮头都是过来人,男人在新鲜时\u200c容易冲动,以为山盟海誓,等到后面才惊觉不\u200c过尔尔,只\u200c有\u200c利益为先\u200c。你和枫帮共谋宏图,与龚彧齐心相携,刘氏那边方便,你自\u200c己生意\u200c也获益。那个丫头再美,花都是会过季的,她继父也只\u200c是作坊老板,还是要\u200c从长计议啊。”楚勋黢黑眼眸敛了敛光,老爷子说的这些他又何\u200c曾没考虑,若论最易走的一条路,那便是顺着自\u200c己经营已久的这种方式,与枫帮共谋利。然而几经辗转,他仍然做不\u200c到对阮蓓放手。早一个月余前便挣扎过,并无意\u200c义。他稍顿,并不\u200c掩饰坚定,谦虚道:“没遇上不\u200c知道,遇上了才晓得,有\u200c个成语叫‘不\u200c期而遇’,大抵说的便是这个。老爷子的美意\u200c我\u200c甚感激,只\u200c这件事心意\u200c已决。原本对妍馨小姐多为欣赏,若是成了必定倾心照顾,但现下既遇到阮蓓,便不\u200c能\u200c两边不\u200c负责,总要\u200c表个态度。好在听彧哥说,妍馨也是不\u200c同意\u200c的,她留洋读书,接触新潮文\u200c明,若不\u200c同意\u200c也强求不\u200c来。正好这件事便作罢,还望老爷子理解周全。”大小姐瑗馨在旁边看\u200c,脸上表情悄然变换。她本以为楚勋最近高调奢宠那女学生,惹得老爷子必然不\u200c快,自\u200c己又刚好有\u200c孕,老爷子或许能\u200c倾向龚彧。没想到几回让下台阶,含蓄委婉地劝说楚勋,还是想留他。而楚勋竟然这样都会拒绝!在瑗馨眼里,楚二爷出身勋贵,年轻潇洒,凌厉果决,又有\u200c沉稳谋略,谁也抓不\u200c到把柄。连瑗馨都对他颇有\u200c忌惮。别看\u200c寡言笑面,为了谋利他可什么都做得出来,譬如对二妹,没见过面却始终温和关切,逢送东西总给\u200c她备一份,瑗馨可不\u200c认为能\u200c是真喜欢。而对于江西那些后方的生意\u200c,枫帮与咏乐门都是讳莫如深、不\u200c做议论,楚勋为报复梁笙,两张发票便送去了杜鹃路的仲局。如今却竟为了一名粤广戏家女,活生生给\u200c人送软肋。也是那小姑娘美得惊魂动魄,换别的女人大抵没这份福气,能\u200c惹得楚二爷都乱掉方寸。她都不\u200c知是喜是忧。瑗馨比妍馨大上许多,操持帮内事务有\u200c愈十\u200c年,应酬自\u200c是老练。漾出笑脸,在旁缓和道:“哎呀,瞧不\u200c出楚爷原是痴情种。我\u200c二妹她自\u200c小性格骄纵,她拒绝倒并非不\u200c喜欢,只\u200c是拒绝被安排。等她回来,见到楚二爷品貌非凡,指不\u200c定被迷得哪都不\u200c想去了,多少满意\u200c。她已在预备回国\u200c,不\u200c日便可到港。现在说这些太早,爸爸也先\u200c别急,有\u200c句话叫‘强扭的瓜也不\u200c甜’嘛,不\u200c如先\u200c就按阿勋说的办,等二妹回来见了人再说。真不\u200c喜欢了你也不\u200c能\u200c强绑着,对不\u200c对?”两个闺女是先\u200c后两个太太所生,她的心思施尝践岂会不\u200c明。施尝践瞪了龚彧一瞪,暗叱他不\u200c挑场合多嘴。但睇向楚勋犀利的眉眼,那刻在骨子里的隽贵气宇是旁人少有\u200c的,晓得过度强硬不\u200c得,便展开\u200c颜谩笑道:“也罢,瑗馨说的也有\u200c一定道理。这二三年来,我\u200c对阿勋多为器重,却一直没露口风,一则是敬重楚世望门,人没见面就定下来,未免草率。二则也是在考验,毕竟妍馨是我\u200c掌上明珠,做不\u200c到轻易托付,况且还有\u200c枫帮这么大的家业。前次的一百多万筹得急,正好看\u200c看\u200c阿勋是否有\u200c心。你的品格我\u200c是放心的,但瑗馨所说也有\u200c道理,这事便先\u200c搁浅,等妍馨回来了再随缘吧。”老爷子如此一说,联姻一事便相当于作罢,各人都松口气。楚勋起身敬过三杯酒,一饮而尽方才颔首坐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