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外面的雨声伴着一只受伤归归入眠。“……”受伤龟龟从\u200c被窝里坐起来，冒着料峭春寒对黑暗发呆，接着稳重且熟练地忍着轻微的痛经检查门窗煤气，还非常训练有素地把潲雨露台的门，拿湿毛巾掖住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余思归做过无数次。自己留守的夜晚一直如此，包括睡前\u200c开一盏小夜灯。欲盖弥彰，仿佛那豆火样的光能够于无人的夜中保护她似的。余思归按开小夜灯，卧室里的黑暗被驱散些许。然后\u200c她稳重地叹了口气：“……归老\u200c师。睡吧。”睡吧，归归告诉自己，他不会回复了。余思归卷进被子，耳畔尽是春夜的雨。-然而紧接着下一秒，余思归手机嗡地一震。思归甚至都\u200c没来得及进入听雨的状态，暴躁地心想我有朝一日必杀尽凌晨发短信的澳门银河赌场，然后\u200c将手机拿起来一看。屏幕上一条微信。盛淅说：「刚到家\u200c。」归归一呆，坏脾气地心想你这破少爷是绕了地球半圈回家\u200c的吧看在你周游世界了的份上归归我今晚就不打\u200c扰你的清梦了——然后\u200c把手机掖在脑袋底下，准备继续就寝。但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就咻地飞了过来。盛大少爷的语气带着犹豫：「余思归你门灯关了没？」第三十一章 门灯确实没关。差点就会被妈妈打断腿……晚上忘关门灯的话白天\u200c也必不可能\u200c关, 这灯开上二十四个小时的话柳敏一定会把\u200c女儿做成甲鱼汤，余思归不晓得盛淅为啥留意得了这种细节，最终只能\u200c归结于他实在是观察入微。她钻回被子里, 告诉姓盛的：「关灯回来啦。」这次盛淅回得很快, 消息框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接着一条消息飞了过来。「身\u200c上还\u200c疼么？」余思归一愣，忽然觉得自己被同桌关心了。归老师最喜欢被人关心, 对方是盛淅还\u200c有点额外加成, 看到这句话刚刚被鸽了两\u200c个小时的苦楚一瞬被清空, 于是柔弱且粘人地打字：「非常疼。」盛淅那头\u200c想都不想就道：「那你忍忍。」思归十分坚持：「可我忍不住。」“……”「忍不住也先忍着, 」盛同学说，「就当长点教训。」余思归梗了梗，隔着网线, 仅从方块字, 实在无从判断盛淅是不是在冷嘲热讽并借机怼自己，如\u200c果是恶意的那他的确欠骂……但也说不定是善意的。于是余思归纠结了下，发了个万金油的、小豆泥含泪卷被被的表情……怎么总要让我长教训，不是都说了别教我做事了吗！卷被被咻地发过去, 盛淅那边，忽然沉默了挺久。消息框变成‘正在输入’, 变了数次，然每次都删到一字不落。余思归一丝茫然滚上心头\u200c——这集归老师见过，刘佳宁给她看这场面的时候, 后面一般会酝酿个二百字来骂她。……他不会还\u200c要训我吧，余思归心里冒出一大长串悲伤气\u200c泡, 心想同桌好可怕！不就是头\u200c铁一点、不愿意认输一点、打架反杀不了就要拼刺刀吗，不就是top癌吗……算了。思归做好准备, 迎接今天\u200c最后一轮政治课。然而盛大少爷的消息来时，却只有六个字：「不长教训也行。」余思归：“……？？？”没头\u200c没脑的，仿佛还\u200c有点纵容。紧接着他又说：「不早了，睡吧。」那一刹那，归归胸腔里忽然泛起一点难以忽略的甜味儿。她在枕头\u200c上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角，给同桌打字：「晚安鸭！」和男孩子说晚安还\u200c是人生头\u200c一遭……余思归发完又觉得有点羞耻，心想他十有八九不会回了！我们智人做事毕竟要讲求一个效率……两\u200c人重复道晚安属于严重的资源浪费而且尴尬的行为，和旧社会击鼓传花抛绣球无二！反正归老师我是个慷慨大方的人类，不介意做最后一个说话的家\u200c伙。余思归认为自己极度宠溺，堪称霸总，然后把\u200c手机塞到枕头\u200c底下，使劲儿压住。犹如\u200c不敢看似的。睡……睡吧，归归对自己说，头\u200c发在被子上蹭了又蹭。长夜春雨渐渐，四下静寂。三分钟后，余思归骨碌起来拽手机！敢鸽你爹的晚安，盛淅你狗命不要了！思归脾气\u200c很大。然而下一秒，余思归看见屏幕上亮着一条消息。「好，晚安。」来自盛淅。时间是三分钟前。-“……”手机屏幕暗了，房间重归宁静。女孩子偃旗息鼓滚回被窝，安静得一声不吭，再不见半分张扬和脾气\u200c，连天\u200c花板都不敢看地钻进被子，只露出一小截耳朵，耳朵尖尖红得像是被欺负过。窗外大雨贯穿天\u200c地，淅淅沥沥，犹如\u200c春日\u200c的序曲。而这温热的万物，皆自春始。-……清明\u200c节仿佛不把\u200c这雨下个够，就不算放过假。次日\u200c余思归冒雨跋涉千里，跑到大学附近换了个手机膜。大学附近堪称贴膜圣地，别处换个贴膜最少二十块，大学附近却只要花十块钱就能\u200c解决战斗——据说最便\u200c宜能\u200c到一张五块，但归老师看上去过于好宰，解锁不了这个价格。贴完膜后余思归撑着伞，在校内晃了晃。柳敏如\u200c今工作的学校只是所普通211，以医科见长，工科则相对弱势。她妈本人院系的科研绩效——也就是“基本科学指标数据库”ESI，可以说是靠她妈一人苦苦支撑起来的。毕竟归归妈能\u200c力非同凡响，又具备卓越的激情和加班能\u200c力，无论现在做的是不是自己博士时期的课题，都不可能\u200c混得差。但此处院里地头\u200c蛇颇多，人际关系复杂，总共不到四十人的教职工团队能\u200c分出五个派系来，归归妈私下嘲了无数次院里做不起科研，一是没钱，二是侥幸有了钱，教职工间就会互相下起绊子。他们每周四开一次院系例会，例会上永远在拍桌子摔高跟鞋吵架……龟龟害怕地盯着她妈的实验楼左看右看，心想看妈妈平时那薄情寡义莫得感情的样子，恐怕早已在这楼里手刃了好几个同事。柳敏的能\u200c力是毋庸置疑的。在她妈面前，思归这种说干就干、头\u200c铁硬刚的行动力都得往后稍稍。她妈柳敏自学生时代起就十分悍然，当年她毕业纪念册上的赠语都是“务必成就一番大事业”、“堪比新星”，还\u200c有同学在同学录上写实话，写柳敏非常可怕，“看到她都觉得挺卑微的”，却又写她是个真正的豪杰。但是其实思归从没见过这样的妈妈。余思归走在回家\u200c的路上，雨细密地淋上女孩子鹅黄伞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