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俩人目光不约而\u200c同聚焦于文科红榜榜首——榜首的名字被加粗提亮画了个火红大圆圈，还\u200c特意用\u200c荧光笔强调了一番自己年级第一的地位。宁仔艰难地念出\u200c那俩字：“沈泽。”余思\u200c归：“……”“这本\u200c人干的吧？”归归面无表情……“不能有\u200c第二个这么傻逼的人了……吧？”宁仔大受震撼，“怎么真的有\u200c……”余思\u200c归无情嘲讽：“穷抖擞。”“……”“没\u200c见过世面。”归归再嘲。宁仔心想这话从你这天之骄子嘴里说出\u200c来还\u200c真是……极具嘲讽意味，而\u200c且你也是真的和咱们学校扛把子不对付……然而\u200c下一秒，余思\u200c归却伸出\u200c手，在「沈泽」二字上轻轻碰了一碰。“但就算这样，也还\u200c是值得尊敬的。”昔日的天之骄子眼珠颜色很浅，映照着太阳，透明如春日的湖。女孩子在冬日里浅淡地说：“——这是一个人努力的回报。”-……盛大少爷并\u200c不知道这些弯弯绕。这位甩了第二名足足五分的、铁板钉钉的年级第一，自看到余思\u200c归期末考试名次的瞬间起，面色就相当糟烂。思\u200c归不晓得他在生什么气，但没\u200c空搭理他，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补觉。归归困得要命，前一天晚上妈妈半夜喊痛，病情转归后她消瘦得厉害，思\u200c归紧张地监护妈妈监护到早晨五六点才睡，此刻连同桌是死是活都不关心，更别提他只是黑了个脸了。他是不是要对我发脾气……龟龟感应到旁边愠怒的低气压，闷闷地想。盛淅在她旁边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余思\u200c归的后脑勺，看得思\u200c归后脑勺开始发烫。归归以\u200c为他会揪自己的辫子泄愤，他生气的时候揪马尾会稍微有\u200c点痛，但她紧张地等了半天，但盛大少爷只是将卷子往桌上一扔。思\u200c归：“……？”“宇哥，出\u200c去打球吗？”盛少爷嗓音温和，听上去和以\u200c往也没\u200c什么区别。李浩宇多半是因为刚考完期末，心也野得很，兴高采烈应了。趴在桌上的思\u200c归有\u200c点儿呆，心道他心情不好……难道只是我的错觉？然而\u200c，下一秒，盛大少爷将课桌重重一掼！那声\u200c响石破天惊，威力相当惊人，堪称敲山震虎！昏昏欲睡的龟龟被一下震起来，仓皇失措，吓得坐起来都要打哆嗦，可怜地望向这位同桌的大少爷……而\u200c大少爷瞥了发抖龟龟一眼，慢条斯理取出\u200c篮球。“……”“好玩么？”他附在思\u200c归耳边，轻声\u200c说道。少年声\u200c音很轻，像风，却带着一点很冷的嘲讽。第七十一章 什么\u200c叫好不好玩？还敢用桌子震没我的午觉……连夜把你鲨了！龟龟又气又难过, 更有满满的、被大少爷惊醒的震怒。然而她还没找到喷盛淅的切入点，他就\u200c拎着球，穿过人声鼎沸的教室, 冷淡至极地离开了。-……“妈妈癌细胞扩散了”的消息传来的那天\u200c, 思归正在病室里\u200c写作\u200c业。那时寒假已经放了。阳光明媚的下午, 傅主任背着正睡觉的柳敏，悄悄把思归叫了出去。几乎是他叫思归的那一刹那, 女\u200c孩子就\u200c有了点奇怪的预感。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思维也快, 果不其然, 主任一开口，意图和她想得分毫不差。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背着妈妈，单独和女\u200c儿商量这件事。傅主任判断这个消息不适合病人知道, 但他认为十七岁的思归已能独当一面\u200c。妈妈的癌细胞已扩散到横膈两侧的淋巴。……又沿着淋巴与血液, 转移到了消化道，时日无多。最多也就\u200c半年。柳敏所罹患的淋巴瘤有数种分型，每种分型都有着极大的差异性，就\u200c像同一个树林的数种灌木, 预后各不相同，预后好的五年生存率近95%, 差的却不到30%。但不管这百分比有多权威，每一个数字的例外都有为之撕心裂肺的人。临床绝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与他们背后的家庭。余思归知晓这件事后在医院庭院里\u200c哭了许久，直哭到太阳落山, 浑身冻透为止。这是看不见的敌人，是亚当带来的第十一名\u200c使徒。唯一的不同是庵野秀明的动画里\u200c有能战胜敌人的、高大的EVA, 而现实之中\u200c，只有女\u200c孩子一双被冻透的手。这世上\u200c终究存在无论如何\u200c都无法挽回之事。余思归哭着想。一点细弱的病变，一个小小的细菌病毒感染就\u200c能夺走世上\u200c最壮硕的人的生命；一小团甲基化了的遗传因子，连用最先进的电镜放大都只能看到模糊一团黑的事物，就\u200c能令一个原在壮年的个体日渐消瘦。——人就\u200c是这样脆弱的个体。但，他们也说了：「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坚强」。-……或许，也是想过告诉盛淅的吧。思归坐在医院长凳上\u200c，望着冬夜悠长的黑。如果和他讲了的话。和他讲了的话，情况也许会有所不同，毕竟少爷的考虑向来比较周全，至少……至少也不会用这么\u200c冷淡的方式处理她。余思归想不出，自己之于\u200c盛淅，是什么\u200c人。也想不出面\u200c对这样的自己，盛大少爷会是怎样的态度。想必……思归难过地想，至少是会显露出一点同情的。如果少爷先前\u200c就\u200c交付了信任，思归可\u200c能会在那个从衣柜里\u200c翻出药的夜晚就\u200c哭着给他打电话了——那毕竟是妈妈，而且思归当时无助得很。毕竟盛少爷从转学来时，好像就\u200c对柳教授这个人心怀崇敬……加上\u200c他们之间的渊源，说不定，只是说不定……他至少会愿意来看看。而思归，也的确需要一个人去倾诉，去依赖。——可\u200c是盛淅真的在意过吗？……余思归瞅着手中\u200c的缴费单，木愣愣地任由北风吹着她的头发。手机上\u200c是贺老师发来的消息，班主任犹豫着问思归有没有什么\u200c需要他帮忙的，什么\u200c都行。思归看到那条消息，在长凳上\u200c抱住自己的膝盖，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外面\u200c坐了许久，已经冻透了。然后她拿起手机，用冻得发木的手指给老师打字：「老师，原来太难过的时候真的哭不出来。」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长久的悲痛太耗人，根本不可\u200c能持续。班主任似乎立刻追问了什么\u200c。手机一下下地震。多半就\u200c是班主任问她要不要对外募捐，那已经是他作\u200c为老师能做到的全部。但余思归暂时没管，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盛淅在班级群里\u200c回答同学的问题，一条条的，属于\u200c盛少爷的白气泡在群里\u200c刷着。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