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夜里寂寥得很。思归在家睡觉将门\u200c敞着，床头盛淅整理抄写的概览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接着，女孩子在黑夜之中，听\u200c见楼下传来细微的、妈妈痛苦的□□。——癌痛。她该有多痛呢？思归泪水再次一滴滴涌出来，想起妈妈发作的样子，想起她细弱抖动的肩胛；女孩只觉得她们\u200c在这世上孤单得可怕，泪水一颗颗渗进枕头。原来我还是会哭的呀。思归感\u200c到\u200c一丝庆幸，又觉得像是碎裂了一般难过。-今天和他断掉吗？思归看着旁边的盛大少爷，看着他的侧脸却又忽然舍不得，觉得不然还是明天好了。明天来了，思归看着外面的天，又觉得阴天不好，不是个好兆头。还是下周一吧。-同桌。细水长流的关系，想起来好像也\u200c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真的到\u200c了要道别的时候，却觉得对\u200c方好像缠进了血肉，每撕开\u200c一点，都痛得无以复加。他会这么想我吗？就像缠进血肉那样痛？……我对\u200c他来说又是什么呢？归归在晚自习的间隙偷偷瞄盛淅的侧脸，不禁有点好奇，心道我如果和他吵架绝交，他也\u200c会像我这么难过吗？她端详着少爷，感\u200c觉他表情平静，认为少爷应该不至于像她这样疼。毕竟归归难过得快要碎掉了。“怎么了？”同桌忽然道。他没抬头，却能感\u200c应到\u200c旁边的视线。归归鼻尖儿红红的，小声道：“没怎么。”盛少爷嗤地笑了声，并不抬头，只揉揉思归后脑勺，轻声说：“行了，别摸鱼，好好背书。”“……”“……不许动我头了。”思归声音委委屈屈，忍着泪水抗议。盛少爷听\u200c到\u200c那声音哧地一笑，又转而去捏思归软软的耳朵；女孩子被他揉了数下，眼\u200c泪都在眼\u200c眶里打转，却不敢被他看见。然后盛少爷非常漫不经心地，捏开\u200c了女孩子的手。“做、做什么呀……？”思归委屈地问。盛少爷笑了笑，似乎觉得龟龟的手很好玩，干脆牵在了手中。他对\u200c思归捏来揉去是早有前科的，已\u200c经不是一两次，也\u200c不是一两年。俩人认识没多久就牵过手，不能代表任何东西。思归眼\u200c眶里泪水抖抖颤颤，几\u200c乎要往外滚，任由少爷逗归归细□□润的指头玩，过了会儿，又感\u200c觉大少爷很轻地，与她捏了捏掌心。像是盖戳戳一样。归归泪水无声无息，吧嗒滚了下来。说不喜欢他，绝对\u200c是假的。龟龟这辈子也\u200c只喜欢了盛淅一个人而已\u200c，和喜欢的人握手，本来就是开\u200c心的。但余思归知道，她非走不可。-再不走就不体面了，思归想。还留在这里的话，思归就是不自量力的小丑，一个消费他人同情的家伙；她健全时都入不了少爷法眼\u200c，现在如果再要往上贴，只会像是个对\u200c盛淅有所\u200c图的、会被他们\u200c家里活活拆散的配角。阔太\u200c太\u200c们\u200c，他妈或者他七大姑八大姨……茶余饭后聊起来思归这个人都觉得可怜，又可悲。而余思归在这世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就让它\u200c成为这世上最普通的一段初恋吧。它\u200c就像所\u200c有的初恋一样，安静，持续了很久；喜欢的人不必说，被喜欢的那个人也\u200c不必知道。最好就是盛大少爷一无所\u200c知，他不必晓得他同桌归老师曾经喜欢过他，期待过他说晚安；也\u200c不必知道归老师曾在这年深陷泥泞，在无数个红灯亮起、妈妈醒转的夜晚哭泣，她在十七岁这年有过垂死的、近乎被摧毁的挣扎。他知道了会有负罪感\u200c。因为这是我愿意的，思归想，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愿意去喜欢的，也\u200c是我心甘情愿去跌得头破血流。所\u200c以对\u200c于「初恋」的权利与解释权，永远属于我。——与他无关。余思归趴在卧室的窗边，等\u200c一阵风。「我曾以为他会敲响我的窗户。」思归咬着嘴唇，想起那个梦，泪水一点点滴在自己手背上。梦里我们\u200c都是小孩，两个孩子半夜翻过窗棂出逃，我们\u200c踩着凹凸不平的屋瓦，一路穿过深夜悠长的街，跑过海边那道松林。然后在礁石上手牵着手，等\u200c能燃尽大海的那场日出。-所\u200c以我去做那个坏人好了。-……契机来的那天，有点让人始料未及，但却又在意料之中。四\u200c月下旬，第一中学办了二模考试。二模远不及一模正式，毕竟市里没钱也\u200c没闲工夫再搞一次大阅卷，但不代表这考试不重\u200c要。一模成绩叫「初具雏形」，二模成绩则能基本看到\u200c这次高考的最终结果，当然可能会有极个别发挥超常与失常的情况，但统计学角度上，大多数人没多大差别。那天余思归是被同桌揪进考场的。天昏昏沉沉，乌云密布，从清晨起校门\u200c口就堵着，潮潮闷闷的。她前一天晚上统共加起来才睡了三个小时，整个人蔫成一团，被拽着还要打俩哈欠，困得眼\u200c泪都出来了。“余思归你怎么这么困？”盛大少爷离奇地问，“你昨晚没睡好么？”思归打了个哈欠：“失眠啦。”盛淅不疑有他，过了会儿却又怪道：“我怎么在你身上闻到\u200c一股药味儿？”“……”思归一呆：“诶？”“不是身上，”同桌拧起眉头，“你头发里的。”归老师挠了挠后脑勺，刚要糊弄他两句，同桌却狐疑地眯起了眼\u200c睛。思归：“……？”下一秒，同桌眼\u200c神一收，道：“好好干吧。”-……九点多，窗外下起了小雨，灰蒙蒙的。雨点溅在窗上，监考老师在雨声里发下卷子，余思归接过来就做，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力。字音字词变成了会吞噬她的怪物，余思归撑着脑袋，一道题一道题地做，每一道题却都摸不太\u200c准。她这个档次的学生对\u200c考试状态其实非常有数，甚至能从自己的状态判断出这次的排名。——而在眼\u200c泪吧嗒掉上卷子上的瞬间，思归就知道了，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归归对\u200c着那滴眼\u200c泪看了会儿，擦去了泪痕。-……龟龟考完交了卷，一路上死撑着，其实连作文写了什么都想不太\u200c起来，出考场时昏昏沉沉，独自穿过落雨绵延的走廊。盛少爷走时和李浩宇一起，已\u200c经先行离开\u200c了。思归孤孤单单，爬了两层楼回教室，十班人声鼎沸，有不少贱人专程回来找别人对\u200c答案，讨论声震天响，仿佛回来对\u200c这下答案回头能涨个七八十分似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