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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确实也有些累,便从善如流顺着原路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想必庙会的喧闹,护国寺胡同倒是清净得多。车夫们闲着无事,有的靠着树干打盹儿,有的凑在一处玩骰子,其余人都没回来,只除了魏家那个曾无礼地盯着杨妡看的魏珞。他懒散地坐在车辕上,手里攥一把刻刀,正低头雕刻着什么,袍子胡乱撩在一旁,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膝裤。两条腿既长且直,垂在车旁。听到脚步声,他警觉地抬头,眸光在杨妡身上定了定,很快地转向杨峻,唇角露一丝浅笑,“大表哥,两位表妹。”长腿一伸,从车架上跳下来。“你早回来了?”杨峻含笑走上前,视线停在他手中刻刀上,“你会木刻?”魏珞笑道:“说不上会,就是没事时候刻着玩儿。”杨妡偷眼望去,他手里一只野雁已经初具雏形,伸长脖子,张着双翅似乎要腾空而起。杨姵也注意到,笑着问道:“三表哥刻得是水鸭子?”杨妡“噗嗤”笑了,悄声道:“那是大雁。”杨姵闹了个大红脸。魏珞笑着解围,“京都这边雁不多,四表妹不认得也是应该,”说着手掌一翻,不知怎么就出来一只野鸡,“这个已经刻好了,给四表妹玩吧,大雁很快就好,五表妹稍等会儿。”杨姵高兴地道谢接过。杨妡也跟着上前行礼,“有劳表哥,不用太赶,我不急。”魏珞笑一笑,“很快的。”两人离得近,相距不过三尺。杨妡平视过去恰能看到他胸口,被浅薄夏衫包裹下紧实的腱子肉,随着他的心跳一起一落。莫名地感觉不安与恐慌。明明他才十五岁,身量比杨峻挨了足足一个头。可她与杨峻站在一起只感受到如坐春风般的和煦,而在魏珞面前,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力。好在,魏珞很快又回到车辕边,低头继续刻那只野雁。杨妡暗舒口气,跟杨姵凑到一起看野鸡。平心而论,魏珞的雕工真是不错,野*冠高耸,双目圆睁,看上去活灵活现生动逼真。杨姵爱不释手。杨妡笑道:“听说野鸡很好看的,比家养的鸡漂亮多了,要不给它上上色?”如果上色的话就得买了赭石朱砂等物,还得买相应的画笔,杨姵面上有几分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了?”杨峻闻言道:“你要是喜欢就试试,颜料和笔我那里都有,不过要是上不好可就洗不掉了,你想清楚点儿。”杨姵思量片刻,终是按捺不住自己动手的渴望,应道:“我尽量仔细点就是,再去跟父亲要幅野鸡画照着。”杨峻宠溺地拍拍她的头,“都随你。”见主子们没在说话,青藕笑着上前禀道:“回少爷姑娘,方才寺里遣人过来说老夫人用过了午饭正歇晌,未正还有一场经,估摸着申初才能完,让姑娘们逛累了就到客舍歇会儿。”原本的打算是魏氏歇完晌就往回走,难得她竟然来了兴致想再听一场,杨峻自不会违背,便笑着对杨妡道:“我送你俩过去,”扬声对魏珞道,“三表弟暂且在此等会,要是有人回来,就告诉他们声。”魏珞简短地应一声,三步两步过来,掌心一摊,上面是只婴儿拳头大的野雁。杨妡伸手接过,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手上。麦色的肌肤,密密布了层薄茧,尤其虎口处,比旁处更明显些——只有长期握剑的手才会有这样的茧子。他肯定很痴迷于习武。杨妡不由仰头,正对上他的双眸,幽深黑亮,宛如一潭古井平淡无波,瞧不到底儿。只数息,古井便起了波澜。魏珞目光转冷,似恼似怒,又像有几分恨意,一言不发地甩手就走。杨妡瞧得清楚,心中也起了火。她没招他惹他,就这大雁也是他主动要送的,她根本不曾求过,何至于被他甩脸子。一时性起,恨不得把这大雁当头扔到他后脑勺上。只苦于旁边除了魏杨两家的马车,还有别府车驾在。等哪天寻个合适的机会,她定要好生质问他几句。两人到了客舍,不期然竟看到了杨娥,原来她并没有去逛庙会,而是一直陪在魏氏身旁伺候。这么孝顺的孙女儿,就算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是她害魏氏生病,恐怕大家也不愿意相信。杨妡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将买的糕点送给她一份。杨娥当面拆开油纸包尝了几块,连声夸,“好吃,这绿豆糕府里也做,比这个糯却没有这个酥……五妹妹有心,多谢。”看上去毫无芥蒂似的。杨妡陪着说了会儿话,见青藕端来铜盆,便去梳洗更衣,重新梳了头发换了衣裳。直到申正,两家人才往回赶。张氏脸色瞧着不太好,不像来的时候那般开心。杨妡不便多问,跟杨姵两人将在庙会上买的点心物件一样样显摆给她看,又拿出魏珞雕的两个木刻,“没想到三表哥有这个手艺,比庙会上卖得还更好些。”张氏端详一番,放在鼻下闻了闻,“有股子清香,像是崖柏,市面上可没有这种好木头,你们可得承这份情。”杨妡与杨姵面面相觑,她俩只认得屋里常见的花梨木、檀香木,再就柳木杉木,更多的就不知道了。没想到,这个东西还挺值钱。一路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荷花胡同。杨妡跟着张氏进了二房院。张氏没隐瞒,直言道:“老夫人跟那府老封君提起二丫头的亲事,说嫁到别处不放心,最好还是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好。老封君说回去就敲打敲打阿璟,让他给个准话儿。”原来是这事儿!杨妡好笑,“娘是因这个不高兴?魏家表哥固然不错,可京都青年才俊有多少呢,除了他难道就嫁不出去了?”“别人哪有阿璟知根知底啊,”张氏叹口气,“不单是这个,老夫人跟老封君说起最近家宅不宁,老封君荐了明心法师,请他来看看吉凶,有没有八字不合犯太岁的……我捉摸着不对劲儿,怕牵连到你就不好了。”“明心法师,是和尚还是道士,可以进内宅?”杨妡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张氏解释道:“细究起来他既不算和尚也不是道士,是个阉人。早年在宫里伺候过太后娘娘,跟着吃斋念佛,太后娘娘薨逝,他自请到护国寺诵经祈福,后来不知怎地开了天眼,学会一身看相观风水批八字的本事。十几年前还到长公主府里看过,因为是没了根的,进出内宅也用不着太避讳。”杨妡了然,隐约觉得这事儿跟杨娥脱不开关系,默了片刻道:“就算他看出什么,我咬紧牙关不认就是了。再者,生辰八字是我生下来就有的,要冲撞早就冲撞了。”张氏脸色丝毫不见好转,“要是他得了好处非扯到你身上,就算你不认,为了阖家安宁,未必就不能把你送到家庙里……我人微言轻,在府里说不上话。要不,把实情告诉你爹,他若肯应,什么都好办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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