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壮上次回去被薛猎户好一顿训,听到杨萱这样说,毫不犹豫地道:“姑娘,我愿意。”又捅下刘兴,“姑娘还能欺哄咱们不成?”刘兴磕磕巴巴地说:“我得回去商量一下屋里的,这个种地总能有口饭吃,桃子可不能当饭,再说三年才结果,一年结一季,咱们冬天吃什么?”杨萱也不勉强,笑眯眯地对两人道:“你们都回去商量下,要是拿定主意就过来,直接找那位姓李的三爷……这个嚼用不必太担心,我还能看着你们吃不上饭?再者,你们两家在庄上待了两三代了,应该知道我们杨家的为人。”一席话说得刘兴面红耳赤。薛壮媳妇听说到京都有现成的新房子住,每年还有十两银子补贴,更重要的事,离儿子薛大勇近便,能够时不时见面,不由分说,紧催着薛壮收拾东西。刘兴终是没答应,倒是他的二哥刘高觉得是个好机会,把家当收拾一番,带着婆娘和三个孩子进了京。小沟沿终于有了住户。杨萱说到做到,当天就吩咐胡顺两口子把银子送过去,顺便让他们帮衬着两家收拾屋子。胡嫂子回来告诉杨萱,“……他们东西带得很齐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带着,我看粮食也足,用不着格外添置什么。刘高家的还托问我,说她家大丫头已经十二了,能不能到姑娘身边伺候,我没敢应,只答应帮她带句话。”杨萱笑一笑,“她倒是个省事的,等天凉快了,我正打算去那边看看,也顺便瞧瞧她家闺女。”一晃眼就到了中元节。中元节过后,虽然正午仍是烈阳当空,可早晚已经开始凉了。杨萱挑个晴朗日子跟萧砺一道去了小沟沿。刚到那边,就看到一男一女正在跟李石说着什么,那两人背对着路面,瞧不清面貌,只觉得身形好似有些熟悉,而李石神情却极为不耐烦,“我们这典房本就便宜,先交上定金,住满十年二十年,把定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你说连一年的租钱都没有,还租什么典房?京都满大街按月租的房子,两位再往别处找吧。”那女子还想央求,男人扯住她的袖子,摇了摇头。两人转过身,正与杨萱打了个照面。杨萱讶然出声,“你怎么到这里了?”第146章 那女子赫然就是跟着杨芷陪嫁到夏家的素纹, 而那男人便是夏家长子, 杨萱前世冲喜的相公夏怀远。素纹扫一眼杨萱身后人高马大的萧砺,“扑通”跪在地上, “见过姑娘。”“快起来”杨萱伸手正要相扶,夏怀远已俯身将素纹搀了起来。杨萱趁机打量夏怀远几眼。他脸色仍是苍白没有血色,可精神看着比之前见到的要旺盛些, 也没有拄拐杖, 显然在体力上已经大有好转。前世,杨萱只在夏怀远死后更换寿衣时见过, 从来不曾说过话。今生却是先后见过两次。头一次是迎亲时, 拖着病体来亲迎,再就是上次夏怀宁算计她, 他在门口斥责了两句。这次应该是第三次。经过前两次,杨萱对夏怀远印象颇佳, 至少他不像夏怀宁那般无耻龌龊。只不知,他缘何要跟素纹单独出来租赁房子?杨萱正疑惑, 素纹已簌簌落下泪,又跪在地上,“我对不住夫人、老爷, 也对不住姑娘。可是大姑娘她……我在夏家已无法容身,所以大爷便带我出来赁个住处。”一边哭, 一边讲述这一年多夏家的鸡飞狗跳。上次杨萱差点被夏怀宁欺负, 她没告诉萧砺, 可李山猜到了七八成, 跟萧砺说了。萧砺唤了蕙心跟邵北问话。那两人正因为没有保护好杨萱而自责,听到萧砺问,加油添醋地将夏怀宁跟杨芷的恶行说了遍。萧砺在杨萱面前笑语晏晏,丝毫不露,可转身就带着几个兵卒到夏家给夏怀宁去了根。当时正值吃饭的时辰,一家人都在。萧砺掏出塞在夏怀宁嘴里的抹布,擦拭着刀刃的血,慢条斯理地道:“看来上次割舌头轻了,还不长记性。这次让你好生记着,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还有,警告你们家那位不安分的,看在她姓杨的份上,放过她这次。”目光冷冷地环视下四周,“记着,我姓萧,单字砺,在锦衣卫镇抚司当差,我做的事情我担着,要是再敢招惹别人,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伸手轻轻一挥,手起刀落,一寸多厚的桌面立时少了一个角。别的人或许只是觉得惊讶,而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夏怀远却真正是感到可怕。夏家桌子是榆木所制。榆木因纹理色泽的缘故,向来被达官贵人看不上,价格便宜,木料却非常坚硬结实。手上若没有三五百斤的力气,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松。屋里骤然变得静寂无声,夏太太圆睁着双目不敢言语,只有夏怀宁的呻~吟声高亢而尖利。直到萧砺带人离开,夏太太仿似大梦初醒,开始哭天抢地,一会儿骂屋里下人没眼色,不上前拦着;一会儿骂夏怀远没本事,只眼睁睁看着,又坐在地上捶着胸膛哭喊着自己命苦,两个儿子一个中用的都没有。夏怀远悄没声地请了郎中回来。他手头没银子,诊费自然得让夏太太出。连出诊带药钱,还有给郎中的封口费,前前后后共花了十二两银子。夏太太心疼得像割了肉似的,不迭声地催着夏怀远去找萧砺理论,去官府告他。夏怀远没去。一来是他现在这副体格,去找萧砺无疑是蚍蜉撼树。二来,觉得自家不占理。如果夏怀茹被人欺负,他一定也要提着刀子去算账的。夏怀宁心术不正,怨不得别人来报复,可萧砺做法太过凶暴,那位杨二姑娘毫发无伤,夏怀宁却从此成了废人。尤其夏怀宁还有功名在身。夏怀远思量来思量去,字斟句酌地写出一纸状子四处托人往上递。状子里没提前情,只说萧砺私闯民宅殴打举人,以致夏怀宁无法人道,请求官府奉公执法为民除害。那时节正当萧砺带兵各处抄家,京城的达官显贵无不心下惴惴,很多人不愿掺和此事。而有的即便知道夏怀宁的名号,可夏家掏不出许多银子,自己得不到好处,没有必要为十两八两银钱开罪萧砺。自然也有御史义愤填膺地上书再次参奏萧砺。奏章虽然呈到了御书房,却被范直压在最下面,只要没人特意在丰顺帝面前提起来,那本奏章就永远出不了头。夏怀远拖着病体四处奔波,可始终没有音讯。夏太太已经受不住了。夏怀宁每天喝药跟喝水似的,小便又无禁制,得随时垫着尿布。一进一出,都是要花费银钱。而夏怀远在外面走动,饭食不说,光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打点人,就填进去几十两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