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湫离得不算远,那石头偶尔会有几颗往他周边招呼。他烦躁地抬头看去,模糊的视野里就看到几个黑影蹦来跳去。不过海边的光线很好,到处亮堂,与之前的黑暗世界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有光的地方,有海有沙滩风景宜人。他琢磨了几秒,忽然有些感叹。上天堂了。孩子们唱起了童谣。“红嫁衣,红公鸡,红姑娘在花轿里哭泣。”“于傻子讨不着老婆,逼着姑娘拜公鸡。”“姑娘不愿嫁,傻子不高兴,带走妹妹埋泥里!”一群孩子嘲讽着唱完,随即继续向傻子丢石头。虽都是些孩子,可近距离往人身上扔,再轻的力气也是疼的。被骂傻子的少年额头和胳膊上全是擦伤,他瑟缩着不敢还手,只能用最怂的语气低喃:“杀,杀了,你们。我,我要,杀,杀了你们……”“啊啊啊!!快跑啊,傻子要杀人了!”孩子群惊叫着散了绕圈队伍,吵吵嚷嚷地跑了。听半天的南湫抬手搓了两下耳廓。这熟悉的童谣,熟悉的场景!真是冤家路窄!看来他是没死透,这对黑心父子抛尸抛得不彻底,他南湫竟是又活过来了!很好,特别好。这回怎么也得把这两父子摁地里摩擦!他摸索着站起来,身形摇晃走路打飘,脑袋上的伤绝对让他脑震荡了!本来就眼花,这会儿站起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尤其是头顶上的太阳,又热又晒,照得他脱水似的难受。“于平之。”他抬手指向瑟缩成一团的黑影,“你给我过来!”于平之被叫名字,浑身发抖地往南湫这儿看。他先是一愣,随即疯了一样跑过来。南湫展开手脚准备给这王八羔子来一套拳法,谁想那于平之竟是猛地扑向他,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紧了!说话结巴,哭声抽噎:“哥,哥……你回,回,回来了!”南湫最受不得别人哭,尤其还是这种一巴掌就能呼死的小孩儿!于平之!还是个孩子年纪的于平之!他顿了几秒,忽然意识到时间错乱维度论等问题。他会不会,被一棍子又打到了另一个时间段?于平之抱着他抽泣,两耳朵哭得通红。十几岁的年纪,身高都不到南湫胸口。皮肤白净,头发蓬松,穿着得体,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南湫眯着眼看了许久。难以想象,就这么个人,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拿着铁棍把他一棍子打得差点儿嗝屁!“哥!他们欺负我……”“他,他们,用石,石头……打我……”“哥,哥……”南湫一拳头举了老半天,比划三四个来回最终还是心软了。他伸手拍了拍于平之后背:“好了,他们走了。”“平之!”“二少爷!”远处,几个穿着长衫,家仆打扮的人在海边四处叫喊。其中一位近四十岁,身材高大魁梧,穿着暗纹绣花长衫戴着爵士帽。南湫虽然看不太清,但那沙哑的嗓音,他做鬼都不会忘记!男人率先看到抱着他的于平之,心急火燎地喊了声平之后,急匆匆地向南湫跑来。也真是冤家路窄!南湫嗤了声,想到日后这人会怎么对付他,他就手心发痒。他站直了把于平之一把推开,俯身捡了手泥沙。只要那王八羔子一靠近,他就往人眼睛里招呼。“平之,平之!”于家老爷小跑着过来,伸手抓过于平之胳膊拉近了左右瞧,满心满眼的心疼:“谁打的!告诉爹,爹去找他们!”于平之说不清话,脸上都是沙子和被石头砸出的擦伤,那两行泪,哭得梨花带雨全是泪痕。他抬手指了指南湫,但手指的位置偏下,直指地面。南湫顺着这人的手往下看,就看到自个儿那双被海水浸湿的球鞋。“哥哥,回来了……”于老爷目露惊讶,回头看,却是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目光没有上下打量,甚至连南湫的脸都没看上一眼。眼睛直勾勾盯着南湫的鞋,表情略显沉痛。不光是于老爷,包括跟在身边的家仆们也皆是如此。于老爷身边的管家给于平之递了条棉布毛巾,见几人心情沉重,只能小心安慰:“二少爷,那只是件衣服,不是大少爷。”于平之不停地摇头,他穿过众人走到南湫跟前,激动地牵住南湫的手:“是哥哥,是,适,适之哥哥!”于老爷心疼儿子,连忙安慰:“好,好,是适之回来了。”他冲着两侧的家仆招手:“去,把大少爷带回去。”家仆们一个个脸色难看,也就管家还好些。他急忙走到南湫身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件被泥沙海水冲刷着的冲锋衣。其间,那拿衣服的手像是空气,径直地穿过南湫小腿,好似一片带着颜色的幻影。南湫两眼睛都快瞪圆了,手里的沙子早抛了出去,可就像现在看到的,他的存在,他所拿的东西,都像空气一样径直穿过这些人的身体。于平之不舍得让其他人碰那件冲锋衣,见管家捡起来,急忙一把夺过抱在怀里,而后抬头对上南湫惊讶的眉眼,一个劲地傻乐。“哥哥回来了,平之,不,不,不会被欺负。”南湫觉得自己又活见鬼了,伸出手张开五指,在于平之眼前左右晃了晃。于平之难受地眨了眨眼,两眼睛跟着左右转动。看得见?可又好像看不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