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呆坐良久,终于忍不住,起身快步走到大殿中间,“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望着上面一身衮服的父皇,不忿道:“父皇!你——一定要这样对儿臣么?”他双眼血红,下一秒就要流下血泪,指着楚凤歌道;“给他楚王、给他朔方军,您到底把儿子当成什么!”皇帝脸上那一点温和的笑意消失无踪,只剩下深深的猜忌和嫌恶,他斥道:“你也知道你还是朕的儿子、臣子?凤歌是你亲弟弟?”“太子好大的威权啊!怎么,连朕赏你弟弟一点东西,都要看你的脸色,听你的号令了么?”这哪是一点东西啊,这是把半个大邺都给了楚凤歌了!就算以后太子即位,也要受楚凤歌辖制!然胆敢在景和帝不虞时当面捋虎须的宗室大概还没出生,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殿,安静得像坟场。寂静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太子咬着牙,热泪自眼眶滚出来,但他的父皇铁了心,不看他。僵持片刻,他只能强迫自己弯下钢板铸成的腰,额头狠狠撞在厚厚的绒毯上,一字一顿道:“儿臣,不敢!”楚凤歌一直轻松地欣赏着太子的狼狈,此时终于随着他一起叩拜下去,道:“阿耶恩宠,儿臣原不应辞,只是太子哥哥……“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给我换一处封地吧。”皇帝见他微垂眼睫,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老怀大慰,亲自走下来,拉了楚凤歌一把,不要他跪着,道:“这事是你太子哥哥不懂事,再说,朕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怎能再收回去?”楚凤歌顺势站起来,苏遐州居然看到他眼中含着欣喜的泪光,道:“多谢阿耶,既然今日三喜临门,又是除夕家宴,阿耶可否不要再责怪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也只是嫉妒儿臣得您宠爱而已,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过年,好么?”皇帝本也不想大年下发脾气,闹得难堪,顺势道:“你啊,就吃亏在只会退让。”他软了口气,道;“承祉,你也起来吧,大年下的,别寻不痛快。”太子一寸一寸站起身,眼眶通红,腮边筋肉条条绷紧,看起来已经恨不得将楚凤歌撕吃了,可楚凤歌还偏偏回头,勾起一个挑衅的微笑。转回头,却又是那个濡慕情深的好儿子,好弟弟。苏遐州在一旁,被楚凤歌在他父皇面前的茶艺表演惊呆了。第018章 欺瞒皇帝全然没注意到两个儿子之间的暗流汹涌。他拍了拍楚凤歌的手,又道:“这些日子太冷,过些天,阿耶带你,哦,还有老五,去玉华宫再办册封仪式,你们也松快些。”玉华宫是皇室专用的行宫,雪景极佳,开春后的春猎,多半也是在此地举行。既然是猎宫,规矩自然不如大兴城森严,楚凤歌他们接受册封,也就不必劳动一整天。皇帝此举,实在是个体贴的安排。楚凤歌笑眯眯道:“儿臣都听阿耶的。”在一片无人反对的噤若寒蝉中,封地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人归座,楚凤歌唇角微翘,又自斟一杯,笑嘻嘻对新晋蜀王楚承焕道:“五哥,恭喜啊。”楚承焕方才看得眼都直了——太子都要吃楚凤歌的哑巴亏,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敢在皇帝面前直撄他锋芒?却又拉不下脸示弱,只好哆嗦着嘴唇,欲言又止,和楚凤歌碰了杯,仰头喝了。那边太子阴沉着脸,几乎可以说是怨毒的目光扎向楚凤歌。楚凤歌见状,微微挑眉勾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偏不喝自己敬的酒,带着挑衅往桌上一顿。“咚”的一声。而后,像是看不见灰败的蜀王和怨恨的太子,他回头对苏遐州笑嘻嘻地抱怨道:“好戏都演完了,剩下全是无聊。”说完这句,他明目张胆地靠过来,凑到苏遐州耳边跟他咬耳朵道:“先生,陪我出去转转吧。”这次,楚承焕连个屁都没敢放。苏遐州僵成一块木头,机械点头,起身。才见楚凤歌依旧抱膝坐在地上,笑嘻嘻朝他伸出手。见苏遐州发愣,他撒娇道:“方才腿跪麻了,起不来。”我的大哥,你才在地上跪了多一会儿啊,沾了沾地吧怕不是!“……”苏遐州伸手握住楚凤歌的,微一用力,楚凤歌顺着劲,直挺挺从地上站起来,还晃了三晃。他抖了抖袍子,看也不看其余兄弟一眼,带着苏遐州施施然出了殿门。麟德殿平时便是做游玩宴饮之用,因此殿外小路蜿蜒,假山林立,春夏之际,花树丰茂,就算在寒冬,也有疏疏落落的梅树傲然绽放,行走其中,繁枝遮掩,难寻人迹。苏遐州跟在楚凤歌身后东游西逛,听他轻笑一声,道:“盼了这么久,果然痛快。”苏遐州不置一词。楚凤歌回过头来,问他道:“先生,你不为我高兴么?”苏遐州左思右想,还是劝道:“依臣之见,殿下还是别和太子闹得太僵为好……”否则皇帝活着还好说,若是有朝一日新皇登基,楚凤歌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死也得脱层皮。楚凤歌被他泼了冷水,有点不高兴地回过头,道:“陛下非要赏给我的,难道我还能拒绝么?”苏遐州道:“陛下最宠爱殿下,若是殿下要换个封地封号,想来陛下也不是不肯的。”这句话却不知捅了什么马蜂窝,楚凤歌身形一顿,猝然回眸,盯着他道:“宠爱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