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肩上的压力顿消——原本一周一周勒进他臂膀的绳子骤然松开,按住他的几双手也都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那些护院的惨叫和怒吼。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苏遐州一个打滚,从地上飞快地爬起来。就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执马鞭,挽起一个鞭花,毫不留情地将一名猱身扑上的壮汉抽飞出去。随即拿鞭遥遥一点,喝道:“喂你们!在皇城根儿下绑票劫人,当禁军都是死的么?!”“还有你!把手里抬着的这个放下啊!”看到这人,苏遐州的胸臆间简直被劫后余生的狂喜涨破!没事了!他们活下来了!!!他顾不得形象,挥舞着双手,在人从中大喊道:“思飞!救我!!!”他和楚凤歌烟尘满面血糊糊的,又没穿官服,段逸一时没认出来,此刻见是苏遐州,吃了一惊,道:“小州儿!”再去看地上躺的,更是惊掉了下巴:“六殿下!!!”那群护院也不傻,见有禁军保驾护航,知道再难得手,相互对视,默契地后退几步,做鸟兽状散。苏遐州见他们要跑,冲到段逸马旁,一把抓了段逸的护手,心急如焚道:“思飞!他们要杀殿下!别放他们跑了!”段逸却眼神一凝,道:“你受伤了?!”苏遐州这才发现,段逸的皮护手上留下了一个暗红的血手印——他肩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顺着胳膊流到了手上,整只手看起来都血淋淋的。于是道:“没事,只是看着吓人罢了……你的护手改天我陪你一对。”段逸怒道:“敢伤你……和殿下,我必不会让他们跑了!你们先去裹伤!”言毕,打声呼哨,催马而去。……坐在千秋殿,肋间和臂上的伤都缠好了,守在昏迷的楚凤歌窗前,苏遐州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方才太医给他包扎的时候,药粉撒上去,苏遐州的脸就不受控制地狠狠扭曲了。幸好楚凤歌因为失血,一直在昏睡,不然那么一道贯穿的巨大伤口,裹伤可不得疼死……他不由自主朝榻上看去。楚凤歌森黑的睫毛静栖,没有了刺人的讽笑,没有了嫣红的唇色,他陷在被褥里,唇上一道明显的破口,精致又脆弱,脆弱而可怜。出宫,去陈府,带着楚凤歌亡命小巷,差点就被一群护院就地拖走……加上之前差点活活跪死在漫天大雪里……回忆起来,就像是隔着一层纱,怎么也不像是他这样安分守己的小内宦会经历的事。一阵冰凉从他脚底蔓延上来,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充塞着他的全身。今日若不是段逸上值,恰巧经过,他跟楚凤歌,今天说不准就交代在陈执明手里了。苏遐州不由得抱紧了自己,双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个人一阵风似的刮进来,苏遐州迷迷糊糊抬眼,大惊失色跪地。景和帝连着人通报都顾不上,就着急忙慌地闯进来。见楚凤歌奄奄一息的样子,就勃然道:“朕好好的儿子跟着你出宫去,怎么回来弄成这个样子!”苏遐州头都不敢抬,五体投地道:“臣知罪!”好在景和帝也不是真恨苏遐州——方才段逸招呼了门口巡防的金吾卫,抓到了几个四散的家丁。楚凤歌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景和帝应该已经“清楚”了。他只是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拿苏遐州口头出出气而已。略平了平气,景和帝在楚凤歌榻边坐了,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脸,一抹痛色自他面上闪过。见苏遐州还伏在地上,便道:“你忠心护主,自己也受了伤,朕不怪你,起来吧。”苏遐州束手,战战兢兢爬起来。景和帝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小六伤成这个样子,你一五一十,一个字都不许漏掉,给朕细细说来!”苏遐州敛目,重又跪在地上道:“此事事涉朝廷命官,臣……不敢说。”景和帝道:“朕命你说。”苏遐州感觉自己的汗又下来了,杀在刚包扎的伤口上,刺疼。第040章 争储他必须在没和楚凤歌对过口供的情况下, 说出一样的供词。一阵短暂的沉默,苏遐州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道:“陈执明……私蓄府兵,意欲谋反, 恰巧今日殿下去找他喝酒, 无意间撞破,他才起了狠毒心思, 要杀人灭口。”楚凤歌想通过陈执明干掉谁,他还没确定。但何必想得这么复杂, 知道楚凤歌做的一系列事情是为了给陈执明安一个什么罪名就行了。在大庭广众制造自己遇刺的假象, 引诱陈执明命人追他。除了要诬陷陈执明造反,苏遐州暂时想不出来其他的理由。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硬着头皮开始欺君。景和帝道:“朕要听细节。”苏遐州真想一头撞死在地上算了!真要编了细节出来, 那就一定会对不上了!不!就是谋逆这个罪名,苏遐州也没有十成把握和楚凤歌严丝合缝!他支支吾吾, 趴在地上, 急的脑海一片空白。景和帝不耐道:“快说!”一道细若蚊蚋的声音插进来,道:“阿耶……你别逼他了, 苏高班从未出过宫, 第一次跟我出去,便遇见这种事,人都吓呆了,哪还能记得许多细节……”苏遐州差点就喜极而泣了——楚凤歌还是很给力的!这个危急关头, 他醒过来了!他榻边的两人,一个坐着, 一个跪着, 都转过头,看向榻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