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遐州在马上遥遥一望,心下就是一咯噔:坏了!一行人归心似箭,就差插翅飞过去,奈何抢来马都是驽马,待冲到近前,片刻前灯红酒绿的小花楼已是火光冲天。灼人的热浪中,除了木头因灼烧而不堪重负的“哔哔剥剥”声,花楼内一片死寂。谁放的火,已经不用问了。自然,那些刺客也撤退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汗毛都没给他们留下。苏遐州飞快地扫视一周,不可置信道:“都死完了?”那些禁军统领,包括在景和帝面前都数得上号的右大将军,就这么,全数死于非命、葬身火海了?没有人能回答他,活着的人既庆幸,又头痛欲裂。他们只能静默地骑在马上,旁观着这场残酷的葬礼。妓子们都逃散了,鸨母哭天抢地地带着逃出来的几个龟公泼水救火,只是杯水车薪。楚凤歌疲惫地抹了把脸,道:“沈醉。”沈醉御马,踱着步子靠过来:“臣在。”他肃然道;“殿下有何吩咐?”楚凤歌道:“禁军将领一夜之间悉数阵亡,你是唯一幸存。本宫提你代金吾卫将军之职,命你留在这里处理善后,收拢人心,择善叙用,听明白了么?”别看中郎将和金吾卫将军只一级之差,却是相当于将沈醉从中层将领提拔成了高层。虽然还带这个“代”字,但只要沈醉不出纰漏,谁都知道,回了大兴,“代将军”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金吾卫将军”了。未及弱冠的金吾将军,就算他姓沈,也足够引人侧目了!因此尽管他声音不大,一旁惶惶的禁军们还是纷纷望了过来。沈醉斩钉截铁道:“殿下放心,臣惟殿下之命是从!”说完,他回头扫了身后的将士一眼。沈醉的眼神,苏遐州是领教过的。禁军果然纷纷低头,无人敢与他长久对视。沈醉这才回头,低声道:“将禁军留在浥阳,你呢?”楚凤歌也是面色沉肃,带着山雨欲来,他道:“你做出我仍在浥阳的假象。我只带苏遐州,连夜启程,赶往临淄!”第047章 相印楚凤歌的意思很简单, 要打鲁王一个措手不及。唯有如此,他才能在鲁王的叛乱中生还。此一去,就是九死一生, 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给鲁王下饵。沈醉看起来很想说:此等大事,你带着苏遐州这个累赘干什么?事实上, 他也确实是能说出这等话的人。苏遐州赶紧抢在他开口之前道:“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以楚凤歌的性子,既然他要轻车简从, 若是不带沈醉和苏遐州, 他就谁也不会带,因为信不过。沈醉显然也知道,因此嘴角动了动, 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良久, 憋出一句:“若是殿下伤了一根汗毛, 苏遐州,你等着回来受死。”苏遐州看着沈醉道:“你放心。”一边在心里无限悲凉:这个对话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他要拐带沈醉的闺女私奔一样!然而楚姑娘是个行动派, 私奔大业说走就走。两人只是简单清理一下, 换了身便于夜行的衣裳,挑了驿站脚程最快的千里驹,共乘一骑,赶在城门宵禁前出了浥阳城。楚凤歌没走官道, 一出城门,就拐上了一条枝叶繁茂的小路。苏遐州感觉他紧了紧手臂, 将自己往上托了托, 在耳边道:“小路崎岖,先生, 你忍着点。”吓,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在马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然而苏遐州心里吐槽归吐槽,嘴上却老老实实“嗯”了一声。原因无他,和楚凤歌贴在一起,有他支撑,那该死的马鞍就再也没磨到过他的伤口。血肉模糊和心心相印,他毫无节操地选择心心相印!嗯完了,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但你这么……托着我,会很累吧?”楚凤歌垂眸看了他一眼,带着点玩笑道:“先生,我抱着你,跟抱着个小鸡似的,你多虑了。”“……”苏遐州顿时闭嘴。这个回答,恁的会如此欠揍!饶是如此,两人从天色擦黑跑马到明月西沉,也都有点受不了了。毕竟从大兴出来到浥阳就没休息过,到了浥阳又是一通拼酒外加厮杀,苏遐州坐在马上,眼皮都在打架,全靠楚凤歌勒着他才没直接滚下马。楚凤歌也好不到哪去,力气一直都是他出的,总也有用尽的时候。有时候勒不住苏遐州,屁股和马鞍亲密接触的那一下,足够驱散所有的瞌睡!苏遐州很想仰天长号: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就是睡又睡不着,醒又醒不来!不上不下,摧心挠肝!因此看到小路尽头那间简陋的小客栈时,苏遐州都要喜极而泣了!他连忙拽了拽楚凤歌的袖口,殷切道:“六郎,你累不累!”楚凤歌收紧了缰绳,让那宝马从狂奔变成小跑。大概是需得控马,不能分神,他微微躬身,将脑袋搁在苏遐州肩膀上,低声道:“先生累了?”长时间的奔波,让他的嗓音带上一点金沙般的微哑,灌进耳朵里时一直震到心口。苏遐州只觉得耳朵又麻又痒,禁不住偏了偏头,才道:“啊,我……有点吧……”楚凤歌果断道:“那就歇息一晚再赶路。”苏遐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在楚凤歌又补充道:“我也累了,不但累,而且好饿。”这话……听起来有点微妙撒娇的意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