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晌午,两人一骑便已经驰入城中。苏遐州不由得有些喟叹,在此初遇卢雪时不过十日之前,想在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调动守军这等大事,非与当地父母官商议不可。两人不作停留,在县衙门前下马,亮明身份,直入官署之内,寻河阳县令。县令听说楚王殿下驾到,连官帽都戴歪了,着急忙慌迎了出来,拱手道:“不知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一边疑惑地瞥了跟在楚凤额身边的苏遐州一眼,一边做个“请”的手势,将两人往官署内让。楚凤歌没心情跟他寒暄,单刀直入道:“鲁王谋反,只怕叛军不日便到,本宫前来,就是为河阳防御而来,请县令即刻集合河阳守军,御敌于河阳之东。”那县令急慌慌道:“不瞒殿下,这河阳守军——”“呦,县令大人,有贵人驾到,怎么也不知会下官一声啊!”只见一身高八尺的大汉,虎虎生风跨进门来,笑出一口森亮的白牙,抱拳道:“楚王殿下。”楚凤歌看向县令。县令见他进门,立马就像锯了嘴儿的葫芦,没说完的话也不敢说了,低声道:“这位是河阳县尉,任潮生……”苏遐州暗暗皱眉,这个任潮生,看似一张笑脸,却分明对楚凤歌不怀好意。县令身为长官,又明显十分畏惧他……加上方才的欲言又止,这河阳县真是处处透着奇怪。楚凤歌不动声色挑挑眉毛,道:“任县尉,好快的消息。”任潮生哈哈一笑,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吩咐道:“楚王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县令大人,不若中午做些好酒好菜,咱们在县衙,给殿下接风洗尘如何?”县令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唯唯诺诺道:“自然是好,自然是好……”任潮生不安好心,但于他们而言,和河阳的官员宴饮,正是浑水摸鱼、探查猫腻的好机会!楚凤歌显然也是如此想,微微笑道:“正有此意。”正午开宴,楚凤歌坐在上首,左手边县令县丞等文官一字排开,右手边打头第一个便是任潮生,身后一排尽是河阳守军,一个个凶神恶煞。苏遐州侍立在楚凤歌身后,不露声色地看过去,只觉文官个个噤若寒蝉,武将吆五喝六仿佛进了自家的门。河阳城中以谁为尊,一目了然。酒过三巡,食过半饱,任潮生摇摇晃晃站起身,朝楚凤歌举杯道:“楚王殿下辛苦,末将敬你一杯!”楚凤歌道:“将军为本宫筹措洗尘,不胜感激。”言罢,和任潮生一道一饮而尽。任县尉打着酒嗝坐下来,朝身后道:“怎么都只顾着自己吃喝?没看见殿下孤身一人坐在上头么?!”那帮武将哪个不是好事的,见任潮生吩咐,立时个个端了酒杯,将楚凤歌团团围住,不住敬酒。苏遐州暗暗皱眉:这任潮生看似喝得半醉,实则一步一步煽动属下灌醉楚凤歌,分明清醒得很!没安好心,不能被他得逞!想到这,苏遐州拦在楚凤歌身前道:“殿下不胜酒力,就让臣代饮可好?”说着,就要去抢那一双双大手中擎着的酒杯。谁知,却被一把推开了。抬头一看,不是任潮生是哪个?他喷了喷鼻子,面露鄙夷道:“一个内宫阉人、佞幸之流,也配喝我们弟兄的酒?”苏遐州心头一跳,转头去看楚凤歌,就见对方也在看他,两人皆是蹙眉。苏遐州这一路上并不曾暴露身份,连身在浥阳城内的三千禁军泰半也都不知情,进门时县令也明显露出过疑惑神色。怎么任潮生区区一个河阳县尉知道得这么清楚?楚凤歌顿了顿,缓缓绽开一抹笑道:“任县尉,本宫给你脸,不是让你狗胆包天,欺辱我身边人的。”任潮生大概是没想到楚凤歌居然比他还横,被一圈彪形大汉围着,面不改色跟他呛声。一群人一时顶住了,就像个火药桶,静止在爆发的边缘。县令等了半天,不见人圆场,只好自己挤进来,赔着笑道:“任县尉,你也是夫人长久不在身边,火气大了些吧?楚王殿下如何是咱们得罪得起的?”他一边说,一边朝苏遐州那边使了个眼色。苏遐州看得分明,他这份眼色,透着焦急,根本不是来和事的!果然,那任潮生恶狠狠道:“县令大人,不说话会憋死你么?”县令一顿,埋下头,又成了那个畏畏缩缩的空头司令。楚凤歌却道:“哦,任县尉夫人不在河阳,那在哪里啊?”任潮生回过头,打哈哈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楚凤歌勾唇一笑,也不再问。任潮生重又端起酒杯,劝起酒来,一群人围着起哄,气氛很快又热络起来,仿佛都忘了方才对峙的那点不愉快。很快,楚凤歌就不胜酒力,面色微红,歪倒在苏遐州肩上。苏遐州一手托着他,被他压的有些困难地抬头,温然笑道:“任县尉,殿下看来是醉了。”任潮生探究道:“真醉了?倒是我等不知轻重,既然如此,苏高班就扶着殿下回去休息罢。”言罢,县令又安排了小厮,和苏遐州一道,搀着不省人事的楚凤歌,进了县衙后头早已经备下的房舍。将楚凤歌放好,苏遐州颔首道:“多谢小哥,其余事情我服侍殿下就是。”那小厮是县令的人,也不多问,束手出去,给他们合上了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