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遐州舒展一下手脚,道:“不,我亲自去迎接。”说罢,随手披了一件薄衫,跟着传令兵,一路往南边走。浥阳是东都,墙高池深,尤其是南面,遥望龙门山,为防敌军占据山顶居高临下,南城墙修得更是高大,在夜晚看来,好似一堵沉默的山墙。龙门山……南面……南面?!苏遐州忽然顿住了脚步,询问道:“大军不是从东面回来么?怎么绕到了南面?!”传令兵经他一问,似乎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道:“末将也不知……也许是追击鲁王时绕错了路?怎么了么?”夜风吹过,苏遐州忽然打了个寒噤,他沉着声音道:“眼下还不知,我们上城墙!”他顿了顿,道:“你别跟我上来了,去把大营里不当值的都叫起来,即刻到南门听用。”他的口气还算冷静,只是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那传令兵惊道:“出事了么?!莫非是鲁王的人打过来了?!”见他草木皆兵,苏遐州连忙安抚地笑笑道:“也未见得就是出事了,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你权且去叫人吧。”传令兵哪里敢耽误,一溜烟的跑了。苏遐州抬头望了望,撩起袍子,一步一步上了城墙。墙上每一雉堞后面站着一名手持长弓的禁军,他们身后是沈醉新近提拔的校尉,正踱着方步,从墙上俯瞰着底下的大军。苏遐州不做声,也站到墙边,朝下遥遥望去。只见森黑的队伍排成整齐的方阵,莹莹点点地擎着火把。只是城墙太高、距离太远、夜色又太深,苏遐州运足了目力望过去,也看不清楚这支队伍当头的究竟是不是楚凤歌。那校尉见他上来,凑到身边,低声到:“大人,,末将叫人开门?”苏遐州凝眉,思索片刻才道:“先问问,笃定是了再开。”那校尉似乎对苏遐州的谨慎有点不以为然,但碍着他身份特殊,又是楚凤歌钦点的留守,只得不吭声了。听凭苏遐州气运丹田,用尽最大的嗓门,朝底下吼道:“殿下!!!是你么!!!”第060章 守城回答他的不是楚凤歌惯常微带着笑意的声音。一道有些喑哑地粗犷男声道:“楚王殿下受伤了, 此刻昏迷不醒,万望快开城门,寻军医医治!”苏遐州顿了一下, 手紧紧扒住了雉堞上凸起的砖头, 又道:“沈黎将军何在?”那人道:“哪里来的沈黎将军?大人说的是沈醉吧?”苏遐州试探不成,含混道:“哦……是沈醉将军, 他在何处?”那人沉痛道:“沈将军率军深入,身陷重围……战死了。”苏遐州只道:“原来是这样……”就不再说话。这汉子言语间虽说毫无破绽, 但苏遐州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那汉子等了一会儿, 不见墙头问话,高声道:“沈将军虽死,楚王殿下却还垂危, 恳请大人打开城门,让我等为殿下寻郎中医治伤情, 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苏遐州身边的校尉也急道:“这人所说并无差池, 殿下如今命悬一线,大人, 赶紧开门吧!”苏遐州皱眉道:“此人你见过么?”那校尉道:“没见过也是常事, 毕竟禁军头领们付之一炬,如今听用的,都是沈将军临时提拔上来,谁也不认得谁。”这简直是钻空子的天赐良机。苏遐州沉默着, 心下天人交战,半晌才道:“你去寻城里最好的郎中, 用绳子吊下去。”校尉见他死活不肯开门, 义愤填膺道:“为何不让大军进城!你这是耽误殿下性命!枉费殿下如此信任你!”苏遐州猛地转头道:“直接放他们进城,才是辜负殿下!”那校尉一愣, 满脸的不服气。苏遐州放缓了声音,循循道:“对答虽说滴水不漏,可你见到一个熟人没有?看清他们所穿兵甲是否为禁军所有了么?”“殿下垂危,沈醉战死,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你不觉得他言谈之间,太急于进城了么?”那校尉无法反驳,张口结舌杵在当地。苏遐州推了他一把道:“去找郎中啊!万一底下真是殿下,也不能不管是吧!”那校尉挠着脑袋健步如飞地跑下去了。底下见苏遐州不应声,喊话也石沉大海,厉声道:“城里的!你莫不是存心要害殿下性命!为何还不开门!”苏遐州双手拢在嘴边,大声道:“我已遣人去寻郎中由城墙放下去,尽可以为殿下医治,但是大军无论如何要等天亮方可入城。”天亮了,他们也就能看清底下人的服色,确定是敌是友了。此话一出,那一直叫嚣的汉子沉默了。苏遐州在城上盘起手,有些得意地冲底下无声地挑了挑眉,而后意识到这是楚凤歌的习惯动作,又赶忙放下,假作无事发生。谁知对方沉默了一瞬,忽而恶狠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云梯!给我上!!!”苏遐州一歪,险些滑倒,腹诽道:一言不合就动手!大哥你好歹再装一下啊!!!正在此时,传令兵领着呼啦啦一干禁军冲上来,气喘吁吁道:“大人!人都来了!”苏遐州在心底叫苦连天:苦也!从来没打过仗,第一次就这么刺激么?!他抓住传令兵的胳膊,诚恳道:“还得麻烦你再跑一趟,去把刚下城墙的那名校尉追回来,郎中用不着去请了。”小兵看起来很想当场气绝身亡,悲愤地看了苏遐州一眼,又吭哧吭哧跑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