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身后一起看的楚凤歌,也迟疑道:“这份札子……似乎并未讲什么要事?”札子很简短,只有几句话“前番所呈关中粮仓之内,皆为十岁以上陈粮,虫蛀者十之六七,绝非今日新近入库,乞望陛下明察。”札子之后,还附上了一小块极为详细的地图,看样子,是在一片山岭之中。很显然,在这份札子之前,应该还有一份关于粮仓的札子,可现在存章阁内,他爹的奏疏都不翼而飞,上一份札子的具体的内容,只怕永远都不得而知了。苏遐州强迫自己冷静,试着分析道:“看我爹札子上的意思,恐怕是他巡查途中,在关中偶然发现的一个粮仓,里面粟米盈车,只不过已经废弃十年有余……”楚凤歌蹙着眉道:“只是为何令尊要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上两道札子,又在危急关头单单将这本札子藏在青砖之下?”“这本看似无用的札子……究竟有什么大用?”苏遐州的思绪已经全乱了,他抓着楚凤歌的手腕,就像是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道:“那一年,景和十二年,发生过什么大事没有?!”楚凤歌没回答他,反而带着安抚意味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先生,你别急……”苏遐州暗骂自己真是急糊涂了,他们会来查,不就是传言他家举家覆灭,和景和一朝第一大案——废太子谋逆案有瓜葛么!可是废太子谋逆案究竟是个什么案子,他居然一点也不了解!他几乎是抓着楚凤歌,冲口而出道:“废太子谋逆一案,你可知道前因后果么?”问完,他就想给自己一拳。真是急病乱投医了,景和十三年,他才九岁,楚凤歌六岁,这么复杂的案子,他又如何会知道?苏遐州心急如焚。谁知楚凤歌道:“我知道。”苏遐州诧异的抬头看他。楚凤歌道:“虽说我年纪尚小,但谋逆案轰动朝野,大哥被下狱处死,留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不用苏遐州催促,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冷意道:“这桩谋逆案,在最开始,只是一起军粮案。”“我大哥当年奉旨押送军粮,不意经过东都附近山林时,被一伙武装精良的悍匪冲杀出来,劫走了这批粮草,大哥本人却毫发未损。”“父皇闻言大怒,拨了几万人马给大哥,要他剿除匪患,将那批粮草抢夺回来,然而大哥领着人在山里转了月余,别说剿匪,连匪徒的影子都没摸着,甚至周边村镇的老百姓都说,东都附近从来没有闹过匪患。”“这批军粮就和这群匪徒一样,凭空消失不见了!”“慢慢的,朝中便有一种声音甚嚣尘上:他们说这批军粮,根本就是大哥监守自盗,所谓的匪徒,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然何以解释押军死伤惨重,偏太子毫发未伤?”苏遐州喃喃道:“三人成虎,说得多了,陛下也就信了……”楚凤歌嗤笑了一声,道:“不错,虽然开始的时候没全信,就像在猎宫时候对我一样。”“不过,有人翻出了半年前——也就是大哥刚出发的时候,一名御史上的一封札子,上面说他无意撞见一个粮仓,里面粟米流脂,一直堆到天花板。”苏遐州睁大了眼睛,脱口道:“那不就是我爹……!”上的前一份札子?!楚凤歌抿了抿唇,道:“应当是的,说实话,当年我还十分憎恨这个御史,可今日看来,这份札子也是另有隐情。”他继续道:“只是在当时,这封札子就成了一道实打实的证据,父皇半信半疑之下,下令搜查太子府。”他歪了歪唇角道:“自然是搜出来一大堆大哥和山匪私相往来的书信,彻底坐实了他监守自盗,豢养私军的罪名,而后越扯越多,牵连范围越来越大,终于成了令父皇震怒的太子谋逆案。”苏遐州越听越心惊,牙关止不住地“格格”发抖,他咬牙切齿道:“所以,废太子为了掩人耳目,收买不成,就杀了我全家?!!”楚凤歌却坚定道:“从头到尾,无论是杀你父母,还是谋逆犯上,我都知道不是我大哥做的。”苏遐州盯着他,问道:“有何证据?”楚凤歌道:“没有证据,直觉。”苏遐州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他看来的滔天大案、血海深仇,在楚凤歌嘴里就是轻飘飘的两个字:直觉!见他面色不豫,楚凤歌认真道:“虽然我不信,但你家的案子,我会帮你查到底。”“今日晚了,明日,我就潜入废太子查证!”苏遐州看见他就烦,不想睬他,只是兀自将那片血书连带着札子小心包好了,放入怀中。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两人沉默良久,楚凤歌低声道:“先生……我错了……你理理我……”他不敢放肆,和苏遐州隔着一拳的距离,眼巴巴地望着他。然而离了令他伤感的环境,苏遐州一想起此番回宫,他就又要被迫整日待在千秋殿内。没有朋友、没有自由,就是一阵憋屈。可大约是方才苏遐州的软化给了他希望,楚凤歌悄悄地坐近了一点,道:“先生要是觉得无趣,以后我常带你出宫,可好?”苏遐州简直想大声冷笑!剥夺了别人的自由,现在又假惺惺地施舍一点好处,就指望他能回心转意。做你妈的春秋大梦!!!他微笑着开口道:“殿下的宠爱,臣可受不起。”楚凤歌被他一顶,原本翘起的唇角顿时一收,眉宇间尽是受伤,他似乎也忍不住了,低声道:“先生,你不过就是欺负我喜欢你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