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聪明、通透、但干净。”他微笑着道;“和愚蠢的人打交道,连骨节都会生锈。”苏遐州端详着沈疏的神情,这才是真实的沈疏,高傲又锋芒毕露,和沈醉如此相似。只不过一个不屑于掩饰,一个隐藏在一层温和的皮囊之下罢了。他盯着苏遐州,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很喜欢你。既然你能跟了楚王,眼下楚王再难翻身。”“倒不如,你改换门庭,跟了我,如何?”第078章 皮弁跟了他, 怎么个跟法?跟了他干什么?自从一不小心对楚凤歌太好,把他养歪了之后,苏遐州就对这种略带暧昧的词汇格外敏感。他警惕道:“我一个内宦, 跟着你干什么?”沈疏盯着他, 波澜不兴的面容露出一丝玩味地笑容,他道:“你怎么跟了楚凤歌, 自然也就怎么跟我,不可以么?”“?!!!”无耻, 太无耻了!原本就一肚子怒意的苏遐州闻言勃然大怒!身体快过脑子一步, 挥拳就砸在沈疏脸上,用力之大,直把他打得偏过头趔趄了一步。沈疏歪着头, “嘶”了一声,用手指蘸了蘸被自己的牙齿磕破皮的唇角, 皱了皱眉, 抬眼看向苏遐州。他眼中居然是含笑的,没有丝毫恼意, 苏遐州心下就是一咯噔。果不其然, 沈疏慢条斯理道:“看来,宫里的传闻,所言不虚啊。”宫里传他和楚凤歌是什么关系,苏遐州再清楚不过了。沈疏这话问得巧就巧在这, 若是苏遐州和楚凤歌清清白白,霎那间, 他只会疑惑、嫌恶、拒绝。可正是因为他和楚凤歌不清白,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恼羞成怒,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被沈疏一眼看穿。他握紧了双拳,暗自心惊:沈疏此人当真太过可怕!哪怕他自诩也算是胸有城府,在沈疏面前,却像个三岁稚子一样,什么都瞒不住!这一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一点也不冤枉。苏遐州承认,走到现在,他是真有点怕了沈疏了。许是看出他心有余悸,沈疏失笑道:“苏高班,你也不必怕我,担心我对你不利。我是真的对你有兴趣,想和你交个朋友。否则楚王已经完了,我也没必要再来探查你的阴私,对么。”苏遐州闭紧了嘴,一句话也不肯答,生怕又漏了什么不该说的出去。沈疏见他如此,喟叹一声道:“我知,苏高班眼下信不过我。若有一日你想通了,随时来找在下,我都欢迎。”苏遐州在心里吐槽道:去找你干嘛?一起给楚承祉做狗么?!沈疏终于走了。苏遐州一直看着他地背影走得看不见了,才长出一口气,塌下了后背,举步往千秋宫的方向走去。待到宫门在望,苏遐州却又迈不动脚了,他在想:回了千秋殿,该如何面对楚凤歌?是直接跟他交代所有的前因后果,还是干脆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隐瞒到景和帝钧旨降临?他又是否承担得起楚凤歌喷薄的怒火?一直到站在宫门前,苏遐州也没能打定主意。他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不管了,见招拆招吧!谁知,抬手推开了宫门,就见千秋殿内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从来不知道千秋宫还有这么多人,宫女内宦满地乱跑,人人都是一脸的慌乱。苏遐州一把抓住惊慌失措、从他身边跑过的于高班,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乱成这样?殿下呢?”于高班急得直跺脚,道:“完啦!全完啦!陛下身边的石先生亲自来请走了殿下,好像是殿下犯了什么大错,陛下训斥,不日就要被赶去支藩啦!”也就是说,楚凤歌眼下不在千秋殿了……真好,暂时不用面对楚凤歌了。他无意识地松开了抓着于高班的手,脚步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带他逆着慌乱的人流,一路穿过游廊,推开门,跨进了寝殿。寝殿内还和他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天色暗了,却没人想起来进来点灯,于是苏遐州自去找了火折子,一盏一盏,将蜡烛都点上了。殿内渐渐泛起暖黄的光晕。苏遐州盖上火折子,不知不觉走到那张酸枝木大床边,他脚下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那只用来温酒酿圆子的小风炉,只是一日一夜没有加碳,已经熄灭了。床上锦被堆迭——楚凤歌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若苏遐州不给他迭被,他自己是绝不会迭的。床脚的地上,还扔着昨日被酒酿圆子浸湿的那身玄衣。地上零零散散卧着几只雪白的小团子,汤汁已经干透了,在乌黑的金砖地上凝成一滩半透明的水渍。苏遐州“唉”了一声,去摆了一块手巾,先是一颗一颗将粘在地上的酒酿圆子捏起来,再认认真真将地砖上的印子抹掉。“我记得先生在旧宅说过,你阿娘会做给你吃,可我不会做,只好去街边小摊给你买了一碗回来。”“快尝尝,好不好吃的?”可惜,只吃了一个,全撒地上了。眼前一阵模糊,两颗水珠响亮地“吧嗒吧嗒”掉在地砖上,晕开了凝固的酒酿。怎么还哭了呢?苏遐州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湿润的冰凉。太难看了,都是楚凤歌那死孩子,带得他最近眼泪也好似决堤。他“嗤”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眼泪好像不会停,他一边抹地,一边滴得到处都是,擦都擦不干净。苏遐州自暴自弃地将抹布一甩——老子不抹了!总行了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