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只怕他派来捉拿你的人,就能把咱俩堵大理寺门口!”楚凤歌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想捉我,也没那么容易!”说话间,出了大理寺,满天星斗,苏遐州才晓得眼下已是晚上。门边拴着一匹黄花骏马,楚凤歌先将苏遐州举上去,自己翻身坐在他身后,共乘一骑,一抖缰绳道:“先去宫里接应沈醉!”现在去大兴宫,那就是自投罗网九死一生!不得不说,楚凤歌这人,对兄弟是真够意思。骏马撒开四蹄,在寂静的大街上狂奔而去,还没跑两步,就撞上沈醉策马飞驰而来。他面沉似水道:“楚承祉早有防备,若不是我见机得快,差点为他所擒。”沈醉的话也侧面验证了方才苏遐州所言。楚凤歌再不怀疑,果断道:“走!出城!”三人两马卷起一道尘烟,飞也似地朝楚凤歌埋伏人手地玄武门飞驰而去!苏遐州心里那个着急啊,再跑下去,他可就真被楚凤歌抓回封地去了!眼下着急逃命,楚凤歌无暇跟他算账,可是回到延州,楚凤歌会怎么对他,会用何等方式和他慢慢清算……苏遐州一点也不想体验!正无措,见前方一人一马飞奔而来。到近前,苏遐州才看清,此人身着朔方军的铠甲,背后插着一支羽箭,面色苍白,显然已是强弩之末。看见楚凤歌,神色骤然一松,滚下马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殿下,我部被不知反被哪支人马埋伏,群龙无首,伤亡甚重,还请殿下速速前去,主持大局!”说完,往地上软倒,人事不知。楚凤歌下马在他颈间摸了一把,眼中一抹痛惜闪过,不能再耽误,他直起身,快步朝苏遐州所骑这匹马走来。苏遐州赶紧道:“殿下,这位勇士骑来的马还在,不如一人一骑,跑得也更快些,如何?”沈醉风凉道:“你还关心殿下死活?”楚凤歌忧心道:“先生你——独自一骑真的可以么?”苏遐州急得就差拍胸脯保证了:“你放心!快些上马走吧,追兵要来了!”如他所说,背后隐隐马蹄阵阵,正朝着他们的方位急速靠近!楚凤歌不再犹豫,上了传令兵所骑军马,三人一夹马腹,犹如三支离弦的利箭,急窜出去!然而背后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又养精蓄锐已久,竟然渐渐有追上三人之势!好在玄武门已经在望!只是眼下早过戌时,大兴城内宵禁。紧闭的城门,成了拦截他们逃生的最后一道关卡!苏遐州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利索过!他几乎是滚下马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把就拔掉了平时要两个健壮守卫才能抬起的巨大门栓。一脚将城门踹出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门缝!苏遐州大吼道:“殿下!你先走!!!”不待楚凤歌犹豫,沈醉扬手就在楚凤歌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那马受惊,一步窜出三丈远,瞬间就已载着楚凤歌跳出了玄武门!身后禁军大约也是着急了,苏遐州听到段逸的声音喝道:“放箭!快放箭!”苏遐州来不及爬回自己那匹马的马背,便觉背后一凉。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剧痛。他痛苦地吐出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缓缓跪倒在地上。耳边是前方楚凤歌崩溃般的狂呼:“苏遐州!!!!”眼前越来越黑,力气在流失……苏遐州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声若蚊蚋地吶喊了一声:“六郎,我拿命还你,你我之间,从此两清!”也不知楚凤歌听见没有,苏遐州彻底陷入了昏迷。最后的意识,是有人往他的怀里塞了什么东西,而后道:“死了,拖去乱葬岗埋了罢。”一切归于沉寂。楚凤歌在狂驰的马背上回头,看着苏遐州在漆黑的箭雨中猛地定住,晃了晃,跪倒在地上。城内城外,相差咫尺,却好似一道越不过的生死门。他目眦欲裂,大吼道:“苏遐州!!!”这个人,他一时兴起过,矢志不渝过,恨入骨髓过,可是现在,他为了救他,倒在他的眼前。苏遐州还在看着他,脸上挂着一抹惯常温文的笑意,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喊杀震天,他本来不该听得见他在说什么的,可奇迹般的,苏遐州的声音就像是在他耳边似的。他说:“六郎,我拿命还你,你我之间,从此两清。”不,不!谁要和他两清!恩怨纠缠,那就一辈子无休无止地纠缠下去!楚凤歌想过苏遐州会恨他,会厌恶他,也祈祷过,有朝一日,苏遐州能爱一爱他就好了。可是他没想过,苏遐州会死。为他而死。他拨马就要回头!却被身边的沈醉一把抓住了辔头,沈醉在他耳边大吼道:“楚凤歌,为了一个苏遐州!你什么都不要了是吧!!!”“他欺瞒你、背叛你,你失心疯了!还对他念念不忘!!!”楚凤歌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对吼道:“是!没有他,王权富贵、权势名位,我要来何用!!!”沈醉“唰”地抽刀,冰冷而愤怒道:“楚凤歌,今天老子就是砍断你的腿,也要带你走!”楚凤歌将不厌抽出三寸——这把苏遐州送他的宝剑,被他起名不厌,不是不讨厌的意思,而是不满足。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相对而视,永不满足,唯自亭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