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赫然就是跟他一道守商州的商州别驾,在城外沈醉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别驾大人的脸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没想到安天下还真是他!安天下热情道:“那可不咋的!”他道:“那上回也是苏大人带着沈将军的令牌、替将军来救的急,要不然那商州城我看是悬咯!都是缘分吶!”沈醉微微眯眼:“带我的令牌?替我救援商州?”啊啊啊完蛋!怎么忘了这一茬了!!!沈醉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遐州,讥诮道:“苏大人,你可真是好样的,啊。”苏遐州尴尬地咧嘴冲他干笑了一声道:“还行,还行。”只是……苏遐州仔细相了相沈醉的气色——方才进城前一阵厮杀,眼下沈醉嘴唇的血色正在飞速褪去。安天下丝毫不觉两人气氛有些奇怪,继续滔滔不绝道:“上回,幸亏有苏大人跟沈疏那瘪犊子巧舌如簧,商州七楞八拐才守住了,这回加上沈将军,哎妈无敌了!”沈醉微笑道:“哦?苏大人上次跟沈疏说什么了?”再让他们这么说下去,非把他底裤一起掀掉不可!!!苏遐州“啊!!!”地大叫一声道:“别说了!沈疏要打上来了!!!”两人这才往城下看去——果不其然,沈疏部攻城云梯一架一架上来,上面密密麻麻、蚂蚁一般爬满了士兵。眼下已近夏日,无法再用泼水成冰那一招,不过好在,这次他们守军兵强马壮,人数虽不占优势,但对付云梯还是绰绰有余的。沈醉指挥若定道:“朔方军,即刻拆为两部,飞鹰部且去歇息,一日后来换飞豹!”“飞豹拿长杆来,搠倒云梯,爬上来的敌军,格杀勿论!”“调强弩手来,远处装填投石机的敌军,射杀!”“是!!!!”爬梯子的敌军被这杀气腾腾的吼声震得手脚发麻,以至数十个失手,直直掉下城去。万箭齐发,方才还砸得城墙地动山摇的投石车瞬息之间了无声息,局面迅速安稳下来。城墙之下,一名头戴金黄兜鍪、身披黄金铠甲的敌军将领挥着刀,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什么,但战场隆隆声不断,耳边尽是利箭破空的尖锐爆鸣,他说了什么,无人听见。但那个隔着这么远,苏遐州还是从他露出的标志性大胡子一眼认了出来!樊王!好死不死,樊王扭头,看见了城墙之上、披坚执锐的沈醉。又好死不死,对他竖起尾指,狠狠向下一压,轻蔑的羞辱意味令所有朔方军发出一阵怒吼。沈醉苍白着一张脸,冷笑数声,他道:“取把强弓来。”他身边就是方才收拾投石车的强弩手,很快一张漆黑油亮的长弓递到了沈醉手中,他拿在手里颠了颠,似乎勉强满意,左手张弓,右手搭住了弓弦。却被一只手拦住了,苏遐州虽然不懂这毒是怎么做到让沈醉一旦使用武力,就伤及肺腑的,但他见过沈醉用力过猛四窍流血的惨状。眼下沈醉面色已然不好,再用强弓强射这一箭……只怕他自己要成强弩之末!苏遐州道:“沈将军,你不能再用功了!”沈醉定了定,拂开了苏遐州的手,他讥诮道:“用不着你滥好心。”言罢,弯弓搭箭,但见弓弦被他拉到满月一般,一双眸子如有实质,锁在樊王身上——樊王铠甲严密,露出来的几乎只有一双眼睛。数十丈之外,要射中对方双目,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对环境、风速、气候的把握,不是一句难如登天可以概括的。而沈醉,必须要射这一箭,且一定要射中。若是对方羞辱都能忍气吞声,手下士兵对主帅产生的不信任,足以摧毁朔方军的斗志!但若是这一箭射的漂亮,樊王殒命,此消彼长,就轮到对方群龙无首了!苏遐州看着沈醉额角青筋暴起,一行鲜血缓缓自他鼻中流出,那只苍白的时候猛然松开了拉紧的弓弦!羽箭留下一道残影,呼啸而去!下一刻,樊王应声栽倒,苏遐州极目远眺,沈醉不仅将他一箭穿目,甚至箭头击穿了头骨和脑后的盔甲,沾着红白色的脑浆穿了出来!城头之上,爆发出一阵震动天地的喝彩!城下樊王的亲兵惶惶然去搀扶自家将军,却早已经无力回天!正在群情激奋之时,沈醉的手肘无力地搭在了苏遐州胳膊上。苏遐州一惊,侧头看去,就见他一手用手绢遮住下半张脸,几乎是半靠在自家身上,低声道:“快……扶我下去……”苏遐州清楚,眼下士气高涨,正宜将剩勇追穷寇,决不能在这个当口被士兵们知道主帅已经病入膏肓。他努力使劲顶住沈醉,恍若无事般对安天下道:“我跟将军先去商议退敌之策,烦请安大人顶一下。”说完,不敢再多留,暗中搀着沈醉,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下了城墙边的踏跺。他们的头顶刚刚从城墙上隐没,沈醉脚下便是一软,苏遐州拉他不住,眼睁睁看着沈醉一头栽倒,无知无觉地从半中腰一直滚落最后一级台阶。苏遐州吓得连滚带爬,扶起沈醉的脑袋一看,只见他双眼紧闭,这次不止是眼鼻,连嘴角和耳内也流出几道细细的鲜血来!真真正正的七窍流血!第122章 吃水苏遐州跟着楚凤歌出生入死这么多回, 都没见过有人七窍流血的惨状!总觉得下一刻,沈醉就要一命呜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