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惋惜, 城墙之上,一道青色人影施施然而来,在铁灰色的墙头,犹如一杆翠竹,点的人眼前一亮。沈疏对上了他的目光——从前在大兴宫,苏遐州也常穿浅绿色官袍,乌发罩在纱帽之下,露出一点小小的美人尖儿,眉眼清凌凌的,端的是好看。今日仿佛昨日之重现。只是……沈疏眯了眯眼,只是一日不见,他面上居然多了两团血色,嘴唇也从干裂而苍白,变得看起来红润了很多。不应该啊……难道昨日夜间种种,竟然不是苏遐州的手笔?不是他殚精竭虑的结果?莫非这桃林塞内另有高人?沈疏暂时将这些令他烦躁的推测推到一边,唇边挂出了他一贯的温文笑意,招呼道:“苏高班,一日不见,气色回春竟如此之快?”苏遐州勉力站直,身后的安天下一直不着痕迹托着他的手肘,尽量提供一点支撑,好让他别在沈疏眼前、众目睽睽之下软倒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却还是带着几分沙哑,便索性伸了个懒腰,笑道:“刚睡醒,见笑哈。”就算他百般掩饰,气虚不足、声弱无力却是脂粉遮盖不住的,城下的沈疏蓦的笑开了,他愉悦地勾起唇角道:“苏高班的身体,莫非已经糟糕到要用脂粉掩盖的地步了么?”他语重心长道:“苏高班当年如何嫌恶楚王,朕都看在眼里,如今都可以再为楚王所用,可见能屈能伸。”“既然如此,楚王许你的,朕一样可以许你,官位、荣华乃至……”他暧昧道;“乃至朕的真心,你若肯举城投降,朕绝不伤你,还会请最好的医官替你调理,你若牵挂城内亲朋百姓,除了我那不成器的族侄,朕也可以承诺你,绝不伤害一人,如何?”苏遐州被沈疏狠狠的恶心到了!以至于脚也不软了,肩也不晃了,腰杆子都挺直了,回光返照一般破口大骂道:“你个弑君的逆贼居然也敢称朕!别恶心人了你!”“我和楚王的关系如何,轮不着你在这指指点点痴心妄想,一个阴险卑鄙心口不一只敢暗地里使绊子的阴沟里的老鼠,全天下人都死光了你也爬不到阳光之下!”“从前沾上你,是我有眼无珠踩了一脚泥,你还在这儿扒着不放上了!你凭什么和楚凤歌相提并论?你也配?无耻!下流!令人作呕!”连珠炮似的骂了一通,累得苏遐州呼哧呼哧直喘气,不由自主往后一靠,险些靠的安天下一个趔趄,由衷道:“骂得好!苏兄词锋锋利,真尼玛解恨!!!”沈疏被他连拉带踩,颜面扫地,神情有一瞬间的阴狠,他轻飘飘道:“苏遐州,你果真不后悔?”苏遐州仗着一口气大声道:“我永不后悔!”“被口诛笔伐又如何!被万世唾骂又如何!楚凤歌这个人,我是跟定了!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至死不离!”此话一出,城上城下,天地之间一片安静。不仅是因他突如其来得铿锵语调,更是慑于他全然不留余地、仿若宣誓般的激烈言辞。生逢乱世,谁敢许诺一生一世,谁愿承诺死生相随?苏遐州就在两派人马之间、众目睽睽之下,掷地有声地砸下了如此沉重的山盟海誓。话一出口,苏遐州只觉得浑身轻松,这不仅是对沈疏的反击,更是他发自内心,想给楚凤歌的,他应得的答案。只是他难得冲动一回……他却没听到。苏遐州不乏遗憾的想。不过若是楚凤歌在他身边,这些话,他怕是永远也说不出口的吧。精神一松,身体却立刻撑不住了。他飘飘悠悠,向后倒去。却被一副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不但接住,还甚是妥帖地环住他的腰身,架住他的臂膀,防止苏遐州体力不支,滑坐到地上去。苏遐州有些尴尬,强撑着想站起来,回头道:“安大人,你也不用如此,我——”后半截话,断在口里。他对上了一双漂亮的含情眼,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苏遐州舌头打结,脑袋“轰”的一声,结结巴巴道:“楚,楚凤歌?”楚凤歌含着热泪,微笑着看向他“嗯”了一声,道:“抱歉先生,是我来迟了。”他道:“你刚才说的话,对我许的誓,我一字不落,都听到了。”他道:“我也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先生。”若我的神明愿意下顾,我情愿做一辈子他的神使。万众瞩目之下,楚凤歌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宣告他的爱意,他的誓言,他永不改变的真心。在所有人面前,用只有你我能听懂的话,说爱你。苏遐州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热血“轰”地冲上头顶,他只觉得自己的脸要烧着了,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无法说出任何言语,就这么直愣愣、呆呆地和楚凤歌四目相对。城下的沈疏看着他们情投意合,唇角那抹惯有的温润弧度落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楚王殿下为了苏高班,真是康复神速啊。怎么,余毒清完了?”楚凤歌搂着苏遐州不松手,自己侧身上前半步,挡住沈疏看向苏遐州的视线,挑衅道:“取我的弓来,成帝可以站在原地别动,赌一赌我到底好了没有,我的箭,到底能不能射穿你的黑心烂肺。”沈疏和楚凤歌对视了一阵,忽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居然笑到在马背上直不起腰来,他擦着眼角道:“楚凤歌,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