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神情微淡:“她有门有派,又一心向道,继续留在花家,名不正言不顺的,自然不乐意。”陆小凤扑哧笑了:“要名正言顺还不简单,花满楼,你直接把李沧海娶回家就行了。依我说,她那么年轻漂亮,又有本事,何必想不开非得要皈依道门。”花满楼摇头:“人各有所求,岂可勉强。”“我陆小凤何时勉强过人?”看着花满楼些许黯然的样子,陆小凤叹息,“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若非看出你俩互有心意,我怎可能故意让你们难堪?花满楼,你性格温柔,待人体贴,可这男女关系上,有时候不能这般讲究。”花满楼苦笑:“我不愿看她为难。”第一次动心,尝到了情爱的滋味,谁不想贪得更多,可李沧海的态度,坚定固执,他根本无从着手。何况,他尽管不因盲眼烦忧,却心知残缺终归是残缺,他或许并不是寻常女子的良配。“一个两个的,言不由衷,让我说甚么好呢。”陆小凤大声叹气,“你看我陆小凤,想着甚么,就去做甚么,美酒女人,好不快乐!这才叫逍遥啊。”闻言,花满楼笑了笑:“所以你的麻烦总是那么多。”“我不找麻烦,可麻烦总会找上我啊。”陆小凤笑闹后,认真地问,“就这样放弃,你难道真的甘心?”不甘心啊,但又能如何?花满楼沉默以对。“李沧海追求甚么得道,不太靠谱啊,”陆小凤摸了摸两撇胡子,“不说别的,她那祸水的长相,就很容易惹出事端。就算她在那甚么逍遥派不下山,她难道没甚么师兄师弟吗?那次在密室里,你听到的,她是有大师姐的,再来个大师兄也是正常。你想啊,万一哪天她凡心萌动,不求仙问道了,嫁给别人,你难道不后悔吗?”花满楼一怔。陆小凤对花满楼十分担心:“李沧海虽有些亦正亦邪,但我瞧得分明,她心思纯净,你非常在乎她,她对你也是真的好。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们在一起,而且你成家了,花伯父就不会那么担心你了。”花满楼无奈地笑:“你今天来找我喝酒,就是为了说我和沧海的事情?”不得不说,陆小凤能说会道,说得他心念直动摇。陆小凤顿是苦着脸:“我最近在躲一个人。”“一个女人。”花满楼轻笑,十分肯定地说道,“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嘿,非常漂亮。”陆小凤摸着胡子,似是回味的神情,“我以前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花满楼笑叹:“我记得这句话,你是以前形容沧海的。”陆小凤故作哀怨:“李沧海再美,也只有你花满楼能去想的。何况她整天一身道士服,不男不女的,再将那吓死人的生死符一出,我哪敢把她当女人。”花满楼打趣:“她若听你这番说法,兴许会起兴致,让你也感受一把生死符的滋味。”陆小凤浑身抖索了下,搓了搓胳膊,连声道:“花满楼,你可别胡说,重色轻友也不该这样啊!她那生死符可是没解药的,啧,你没去天牢看铁鞋那样子,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啊。”花满楼摇头,随即接着前话问:“你不一向最喜欢漂亮的女人吗?为什么这次要躲着人?”“漂亮的女人最麻烦啊。”陆小凤肯定道,“非常麻烦。”花满楼笑,大概也知道是甚么回事,四条眉毛陆小凤的名声可不是虚的,甚么好事坏事阴谋诡计,都能找得上他。“诶,那只灰色的大鸟,就是李沧海留下的游隼吧?”陆小凤忽然转口问。花满楼颔首。“看来你与李沧海一直有联系嘛。”陆小凤坏笑,他可没忘记李沧海刚寄了药丸过来。朋友的打趣让花满楼脸红了下,温雅的面容上隐有绯色。所谓情之所至,自不由衷。当初李沧海说以防万一,留下这只隼,可实际上,在对方用游隼捎来几味药后,他借着感谢之由,写了几封信给她。在得到对方的回复后,便情难自抑,一往一来,七八个月下来,写了有十几封信……陆小凤没错过朋友的表情变化,哈哈笑道:“我道你是正人君子呢,原来早就暗渡陈仓了啊。”花满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陆小凤说得对,他确实不甘放手,不想将来后悔,便情不自禁,固守着与那女子保持联系,可似乎也仅仅只能如此……李沧海的回信,言辞简略、疏离客气,让人难免颓丧。可这是他们仅有的联系了,他不舍得就此断了。将友人的反应尽收眼里,陆小凤灌了口美酒,若有所思,忽道:“花满楼,那只游隼借我一用。”花满楼难得迟疑地问:“你有甚么打算?”毕竟这游隼能联系的人,只有那一个。“你放心吧,”陆小凤笑道,“我陆小凤何时做过真正难为朋友的事情?这大鸟,我自有妙用。”花满楼笑着应下,陆小凤本是李沧海的朋友。无量山,凌波洞。李沧海立在清涧旁吹着玉箫,忽闻禽鸟阵羽声,心湖微有波澜,遂又立即平定,任由游隼在涧口盘旋,她直把曲子吹完后,才伸手招呼信使。缓缓地抽出信纸,她神色淡漠,数个月前纷乱复杂的情绪,在这几个月的修行下,一日比一日减淡。便是漫不经心地展开信,心中其实大抵对来信的内容有所认知。——花满楼的信,恪守着朋友之礼,说的多是趣事轶闻,间或有江湖消息,当然还有始终如一的,对她的关心。这回她却是料错了。信纸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顿是心如湖海,猝不及防地卷起千重浪,这几个月的修心,仿若是自欺欺人。那百般的情绪,纠葛纷杂,成千军巨浪,直冲心牢。待心情稍有平静,她便知,这信不是花满楼寄的,弄出这般手段的,定然是那个惹是生非的陆小凤了。可信里的内容,确实出自花满楼的手笔。信中,只有一幅画,画边是一行字。画里的女人,与她竟有九分相似,那身道服与装扮,尤其是右眼下的泪痣,都表明画中人正是她李沧海。而那行字,寥寥简单,轻而易举地揭穿了画者的心情:“观于海者难为水。”紧紧捏着信纸,李沧海似喜似悲,这一副画,一行字,让她完全确定了花满楼的感情,又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这几个月的淡泊,不过是刻意压制,试图忘记罢!也险些成功,如果没有陆小凤突如其来,送来这幅字画。字如人,画表情……她只这样看着字画,便能想象得出,那人画画时的神态,写字时的心情。李沧海忽觉茫然了。天道无情亦容情。她一心求道,自知并不需要刻意压抑情感,所以她有欢喜的,有厌恶的,会交朋友,会结仇怨……但这些独独不包括,男女之情爱。因为,修行之大忌,便是堕入情障,自古以来,多少贪嗔痴恨爱恶欲,皆源于这男女情爱,甚至她正是在前世,缘于目睹了几桩情障悲剧后,心魂难定,才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道法,但求除却人之五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