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桢语气平静:“无福消受。”傅藏舟暗笑,笑完了,认真建议:“要不桢哥您直接跟官家说,不爱吃他做的东西,官家省事,您也省心,还省了食材浪费。”男人摇头:“长兄操劳国事、旰衣宵食,吾能分担者少……便是些许癖好,无伤大雅。”好罢。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家那么英明,难道真不知桢哥怎么处理他做的菜肴?不过是两兄弟相爱相杀……误,是相亲相爱,一种特殊的维系感情的方式罢了。他一外人就别瞎掺和了。开玩笑提了个建议:“要不桢哥您猎了鹿,也做上一份什么芙蓉鹿尾送官家品尝品尝?”宿桢道:“长兄不忍吾失望,必交由平安吃,平安侍候长兄尽心竭力,不该受此荼毒。”傅藏舟忍不住扬起嘴角。桢哥真有自知之明,居然用“荼毒”评价自个儿的厨艺?赶紧安慰安慰:“君子远庖厨嘛,”这句话用在此处不妥当,反正就是意思意思,“桢哥乃保民护僵的大将军,没工夫琢磨厨艺小道,不擅长也无可厚非……”话没说完自己就囧了。想到日理万机的一国之主,还不是沉迷“厨艺小道”乐此不疲……话锋突兀一转,问:“桢哥好像没跟官家一起春狩?”宿桢没在意少年的失言,道:“吾鲜少参与春狩。”“诶?为啥?虎贲军不用保护官家吗?”“自有禁卫护驾。”男人轻描淡写带过了话题,转而道,“小舟若觉好奇,待过些日子,不如随吾同去南山狩猎?”傅藏舟顿时被转移了注意:“我能去?”宿桢颔首:“春狩结束,不妨事。”少年鬼王顿时起了兴致:“好哇,春天正好适合踏青,打猎的同时,还能采掘什么野菜的,这边气候跟我家……咳,感觉挺像。“这时候肯定长满蒿子、蕨菜,说不准有香椿?不过椿芽估计都长成叶子了。“对了,还有香野菜,学名记不得了……桢哥吃过没,香野菜剁肉馅,包饺子特别香。”“回头鹿肉烧野菜,别有一番风味。”巴拉巴拉好是一通计划,说得像是马上就要狩猎一样。宿桢安静地听着,间或应和几声,让少年不至于唱独角戏。便是雷厉风行。守着稗田好几天,确定黑稗生长正常,傅藏舟安了心,转头拉着男人说是时候出发了!宿桢这段时日好似也清闲了些许,一直住在幽篁居鲜少离开。少年一请求。便毫无犹豫颔首应允。收拾收拾,备好马匹,带上弓箭,便启程赴往南山。“七曜童子”难得齐聚,护卫左右。刘叔刘婶也带上,算是给这对夫妇放个假,顺便包揽这几天的伙食……刘婶的厨艺非常棒。哑巴也没忘,丢他一个人在家不太放心。傅秀才行动不便,且对狩猎远不如对书房的藏书感兴趣,便留下看家。家中无“人”,不必担心。前有墙,后有院,想误入也难。“误入”的必心怀不轨,就等着好好体验一把,鬼王牌“鬼打墙”吧。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进得去出不来罢了;等主人回家,酌情考虑是抓送报官,或者放过这一回……难免做个十天半个月的噩梦。骑在马背,至今没学会骑马的傅藏舟,心安理得窝在男人的怀里,东张西望、满怀兴奋,时不时跟对方闲扯几句。“传言竹山有麋鹿,该不会是从南山跑过来的鹿吧?”“不无可能,近些年南山鹿群繁衍略有失控。”“那不会破坏南山生态平衡?”“南山本多豺狼,为保鹿群安然,苑囿一直遣猎手大肆捕杀豺狼,此地虎迹稀罕,草木茂荣,正适宜鹿群繁衍。”解释了一通,宿桢说:“为扼制鹿群壮大过度,近些时日,虎贲军常入山狩猎。”主要是,南山并非什么人能轻易进出的;除了南面,东西北皆有大营驻扎;且山高地险,纵是虎迹稀罕,豺狼、野猪,乃至山猫、猿猴,都颇具攻击性,哪怕是猎人打猎,也不敢深入山林。鹿群几乎没有天敌,繁衍起来自然无拘无束了。傅藏舟听罢,心里放松了一些:“那我就安心了。”嘴上说什么打猎啊吃鹿肉,到底受动物保护思想影响,真到付诸行动时不免犹豫了。现在说鹿群泛滥……果断没了压力,纠结个球,先吃为敬!听闻鹿肉吃起来跟驴肉相似,驴肉好吃啊,不能错过!!视野里蹿出一道敏捷的影子。“好像是兔子——”喊完了才发现,男人早一步就有了动作,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定睛一看,一只肥嘟嘟的大兔子,被长箭贯穿了肉身,奄奄一息。好厉害!回头看向男人,黑幽幽的大眼睛隐约添了一丝神采。明明有自己挡在身前碍事,桢哥居然一点儿也没受影响,箭射得精准之极。宿桢看懂了少年的眼神:“小舟可想一试?”“我不会射箭……”微有赧然。“无妨,吾教你。”便欣然应道:“好。”于是兜兜转转一个上午,两人只猎到了最开始那只兔子。显然,少年鬼王对弓箭一道,远没有在武学上的天赋。要么用力过度,直接把弓拉折了;要么力气用少了,箭飞得不够快、不够远。也不气馁。骑射本来就不是一两日的功夫。狩猎的乐趣在于过程,不在结果……真当差那一口吃的呀?尽管转悠了半天,连个鹿影子也没见到。反正有桢哥在,想吃鹿肉还怕没得吃?傅藏舟理直气壮地想道。春和日丽,日头正好。奔波了半天,大家肚子都饿了。傅藏舟倒是不饿,可整日黑糟饼啊香蕈包让他烦透了,便越发爱享用阳世美食了。趁着刘叔刘婶烤野兔时,带上草帽,挎着竹篮子,颇像那么回事。拉上男人往树林深处去了。烤肉容易上火,且太干,吃着油腻。打算挖几株嫩蒲公英,也好做祛火的清汤;万一走运,找到什么山鸡窝,摸三两个鸡蛋,一起打汤味道就更鲜了。人前寡言矜持、爱装模作样的少年,在他家桢哥跟前彻底放开,嘴上叨叨叨叨——“果然,香椿叶子长开了,老了,可惜……“好多藠头,咱们割上一茬,回头调味、做菜都好。“鱼腥草?不喜欢吃,不要。“蕨菜也快老了,得赶紧多摘一点,回头做干菜,炒腊肉最好吃了。“这个好眼熟?叫什么来着?”宿桢提醒:“马齿苋。”傅藏舟轻拍额头:“对哦,我们那叫马兰苋,喂猪吃的……”纠结了一下下,印象中吃过一两回,好像不太喜欢。再看竹篮子塞得满满的,放弃采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