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不敢细瞧,她低头整理衣裳,衣襟一点点拢起,内里的春色也全被遮住。谈垣初冷眼旁观,他心底有点憋屈,真不知这人在想什么,有贼心没贼胆?她到养心殿多久了?还真准备当一辈子奴才不成?他坐回床榻上,冷眼瞧着女子准备下一步做什么,如果她真的转身就走,谈垣初打定主意,要冷一冷她。最初有想法的分明是她,他做什么一直上赶着?但这个想法维持到女子蹲在地上捡起银镯往手腕上戴瞬间戛然而止,谈垣初脸有点黑:“你是一定要戴那个镯子?”他其实心底未必猜不到她戴着这个银镯是什么意思,但谈垣初不在意。这后宫变着法向他要东西的人多了去了,相较于那些后妃想替母族谋前程,一些首饰是最简单不过。云姒怔了下,然后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云姒抿了下唇,低声:“奴婢只是个奴才,若非主子赏赐,也只能戴这个。”谈垣初确认他听出暗示了,但是他没顺着她的意,而是冷淡地问:“你进宫三年,一件好东西都没混到?”后宫妃嫔身边的宫女都没有她这么寒酸。云姒脸稍白,谈垣初皱了下眉,不知她又要做什么幺蛾子,结果就听她轻细的声音:“卢才人曾经赏过奴才一个玉镯,但奴才怕睹物伤心,离开和宜殿时,没有带回来。”殿内倏然一静。谈垣初视线掠过她,他唯一搞不懂的就是女子对卢才人究竟是否忠心,但想起那日她一睁眼看见卢才人尸体,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甚至不惜磕得满头鲜血都要替卢才人求公道,谈垣初就按下了所有猜疑。女子很矛盾。但除却二人一事,他的确不曾见过女子对卢才人不忠。少有人会去想自己的不堪,分明云姒暗中勾搭他就是对卢才人最大的不忠,偏偏谈垣初从来都是忽视掉这一点。谈垣初不再就着银镯一事再说,他简短道:“扔掉。”云姒稍瞪圆杏眸,她轻细着声音,似乎在替银镯求情:“皇上……”谈垣初短促且冷淡地笑了声:“你现在丢,朕明日让许顺福给你重新送一对去,要是舍不得,就当朕没说过。”云姒憋得脸通红。她确认,谈垣初就是故意的。他分明看透她的心思,偏偏就是要揭穿,甚至故意让她自己来做抉择。似乎在明晃晃地说“朕早看透你爱慕虚荣”。云姒咬唇,杏眸都憋红了,谁都不想承认自己不堪,把自己当做一个摇尾乞怜的乞丐,许久,她低下头,一点点褪下银镯。谈垣初看着她脱下银镯,白皙的手腕上光洁一片,终于不再碍眼。他刚欲说话,谁知,眼前女子脸颊上忽然掉下一滴泪,和刚才哼哼唧唧的抽噎不同,这滴泪掉得毫无预兆又悄无声息,却狠狠砸在地上。烛火渐淡殿内,女子站在软塌旁,她掉着泪,却是头都不抬,泪水顺着下颌滑下,二人适才还亲密无间,如今却像是瞬间拉远了距离。谈垣初不着痕迹地一顿,他眼底一点点冷淡,刚才还在血液中躁动的欲念和情愫,都在这一刹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静了许久,今日第二次问:“哭什么?”谈垣初想了许多答案,却没想到,女子只是站在那里,低细地说:“奴婢害怕……”她衣襟还有些皱褶,如今被泪水打湿。“奴婢害怕,害怕皇上觉得奴婢贪得无厌,害怕皇上会看奴婢笑话……然后不再喜欢奴婢,奴婢又什么都没有了……”她语不成句,断断续续,夹着抽噎,好像真的难过到极点。谈垣初垂着视线看她,看她落泪,看她哭得卑微,却不知该不该信她。她一惯如此,让人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在听见那句“他不再喜欢她,她又什么都没有了”时,又觉得无所谓。殿内静谧,谈垣初许久没说话。他在想,他逼她说真话,真的是一件很为难她的事情吗?谈垣初觉得不对,可她却哭得这么凶,穿着这身略有褶皱的衣裳,站在二人适才亲密无间的软塌边。不知过了多久,谈垣初终于开口:“你觉得朕在笑话你?”云姒没说话,只是轻轻抽噎了声。她哪管谈垣初是不是在笑话她,她只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否则一旦形成习惯,该如何是好?她想要谈垣初不止对她有心思,还要爱护怜惜她,那么从一开始,任何的细枝末节,她都不能有一点疏忽。她没说话,谈垣初却是得到了答案。许久,他向她伸出手,冷淡道:“过来。”云姒抬起湿红的杏眸,和谈垣初对视许久,终于一点点走向他,最终,她在他面前站定。殿内燃着熏香,但谈垣初鼻尖却不是熏香的味道,而是她身上擦的香膏,从她身上一点点隐秘地透出来。她离他离得太近,谈垣初只要俯面,二人几乎就能鼻尖对着鼻尖,气氛似乎有点紊乱,谈垣初从不掩饰,他一手扣住云姒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按进了自己怀中。吻几乎是一瞬间落下来。他吻得凶狠,片刻后,又放缓速度。许久,云姒忍不住攥着他的衣襟时,他蓦然停了下来。云姒听见他淡淡地说:“朕是在劝告你,想要什么最好直接开口,而不是耍什么小心思。”除非她能保证,他一辈子看不出来。而不是她口中所谓的——他在看她笑话。第35章 禁足【1更+2更】翌日十五, 云姒辰时左右才醒,昨日她回来得晚,养心殿内各个宫人都是有眼力见的, 对殿内发生的事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会有人敢将养心殿内的事情到处乱说。门口, 有人替她打好了水, 水温恰好。云姒低头看了水盆,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她朝旁边的厢房看了一眼,除了她, 其余宫人都已经去当值了。云姒没有再耽误时间, 简单洗漱一番,就赶到了殿前。今日无需早朝,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许顺福等人都守在门口等传唤, 云姒轻呼出一口气,没晚就好。她刚站定, 里面就传来动静,许顺福神色正了正,低头恭敬地推门进去。云姒也跟着进去, 谈垣初觑了她一眼。云姒不自在地低垂下眼睑, 她昨日回去得晚, 但也没敢立即入睡, 毕竟她昨日哭了许久, 若是不管不顾, 第二日怕是没法见人, 她半夜找热水敷了好久眼睛, 今日醒来时,也特意照了照铜镜,确认看不出明显的痕迹,心底才松了口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云姒和谈垣初也没提昨日的事。直到午时。云姒和秋媛坐在一起吃饭,现在殿内是许顺福在伺候,云姒难得能够偷闲,她注意到秋媛仿若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又一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