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论喊他的名字。云姒站起来,她走到他跟前,浅淡的月色透过楹窗照进来,在殿内洒下一片清冷的光,但屏风的影子一直浮在地上,隔在二人中间。陆淞很高,即使他这段时间习惯了低眉顺眼,甚至躬弯着脊背,但当云姒站在他跟前时,他仍是要比女子高一点。在陆淞的记忆中,云姒也一直都是这般,她总是很矮,仿佛永远都没有他高,需要他时时看护她才行。云姒仰起头,问他:“如果我告诉你,卢嫔的确是我害的,你要怎么样?”她声音平静,陆淞却是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涩。他要怎么样?他能拿她怎么样?陆淞下意识地想说:“她是主子……”云姒骤然打断他,轻声问他:“所以呢?”陆淞一怔。云姒又问他:“所以呢?”陆淞久久说不出话来,云姒轻讽地扯唇,选择替他回答:“她是主子,我是奴才,于是她能罚我,能骂我,能打我,我不能因此生出恨意,不能有害她之心,否则便是不忠。”陆淞脸色一白,他立即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伸手拉她,却被她脸上的讽意钉在原处,陆淞浑身骤然一僵,半晌,他哑着声说:“我……只是觉得陌生……阿姒,你知不知道……我要认不得你了……”陆淞眼底通红,他印象中的云姒是个格外容易害羞,也格外容易害怕的小姑娘。但什么时候她能够面不改色地杀了人,还在事后装出可怜兮兮替那人求情的模样?陆淞会一直耿耿于怀,在猜到云姒是害了卢嫔的人,便觉得备受打击。从不是因为他觉得云姒害了卢嫔狠毒。而是他从那一刻就彻底地清楚,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云姒的语气淡淡:“拜你们所赐,不是么?”她觉得陆淞挺可笑的,明明被卖的人是她,在这里一脸痛苦的人却是他。陆淞脸色倏然煞白。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声道:“你就这么确认,我能帮到你?”她找他来的目的那么明显,故意说这些话的目的也很明显,不过激起他的愧疚,让他帮她罢了,陆淞想看不透都难。但她就是一点都不遮掩。云姒见终于进入正题,也抬起头正眼看向他:“端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不是么?”陆淞看了她很久,久到云姒都皱起了眉,陆淞一点点收回视线,他出声:“七日后,云婕妤带着皇上来翊和宫。”云姒不信他,不由得抿紧了唇。陆淞自嘲道:“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一次的,不是么?”云姒骤然哑声,她和陆淞都太过了解彼此,所以她连伪装一下都不乐意。心思被猜中,她似乎有点懊恼,黛眉紧紧蹙在一起,见状,陆淞忽然扯开唇角,但他没笑,很快恢复低眉顺眼的模样:“七日后,云婕妤会得偿所愿。”说罢,他不再停留,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身离开。松福和秋媛都在守在殿外,听见推门时,松福领着陆淞出去。这之后,盼雎殿内静了很久,秋媛走了进来,见主子还一直皱着眉头,有点不解:“他答应了么?”云姒坐了下来,语气有点闷闷不乐:“答应了。”她拨弄了一下梳妆台上摆着的玉簪,摆明了情绪不好。秋媛有点惊讶,既然陆淞都答应了,主子为什么不高兴?云姒从铜镜中瞥了秋媛一眼,有点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她心烦意乱地抿了抿唇:“他是答应了没错,但我总觉得不对。”秋媛疑惑地看向她。云姒却是噎住。她该怎么形容?过程是对的,结果也是对的,只有最后的时候出了一点差错。云姒说:“他没告诉我任何事情,只说让我七日后带皇上去一趟翊和宫。”而且,她也看不懂陆淞最后看向她时的情绪。秋媛挑眉,有点不解,难道带皇上去一趟翊和宫,陆淞就有办法让皇上彻底厌恶了德妃?如果真的是这样,秋媛就真的要对陆淞另眼相看了。秋媛其实挺好奇主子和陆淞的过往,她没问,但她也看得出陆淞似乎对主子余情未了。云姒仿佛察觉到什么,她陡然抬头看向秋媛,问:“你是不是觉得陆淞很喜欢我?”喜欢到这么多过去,她都成了后妃,陆淞还对她念念不忘。秋媛脸色一变,她砰得一声跪下:“请主子明鉴,奴婢不敢胡思乱想。”秋媛在宫中许多年,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宫中,人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主子很信任她,她也知道即使她承认了,主子也不会因此对她生出不虞。但秋媛不希望她摆不正位置。云姒拉她起来,忽然轻扯了下唇,语气轻松平常:“我曾经也这样觉得。”话音甫落,秋媛心底蓦然咯噔了一声,她惊愕地抬起眼,一时间有些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是她有点不敢置信。云姒只是笑:“我说过的,他很聪明。”秋媛还是不懂,但她却是看了主子一眼,她觉得主子似乎不是很高兴。云姒没再提她和陆淞过往的事情,而是轻敛下眼睑,低声道:“他会帮我,我不意外,但他顶多只会告诉我关于德妃的消息,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秋媛皱眉,顺着主子的话想,不由得皱起眉:“主子是觉得有诈?”“不是,”云姒摇头,她倏地冷笑一声:“他必然另有所谋。”她在做戏,陆淞也未尝不是在做戏。秋媛惊愕,她下意识地瞥了主子一眼,忍不住在心底想,这对青梅竹马怎么对彼此都是这么多心眼?她难得有点迟疑地问:“那主子打算怎么办?”云姒在心底骂了陆淞一百遍,才忍住心底的恼意,她深呼吸一口气:“等七日后,一切自有分晓。”云姒要对付德妃,又知道了陆淞另有图谋时,自然不会全部指望陆淞,她对秋媛低语了两句,秋媛问:“主子就这般肯定皇后娘娘会找您谈话?”云姒笃定地点头:“她会。”秋媛不怀疑这一点,毕竟皇后娘娘对主子的友善表现得格外明显,从主子封了位份那一日开始。秋媛转头看了一眼殿内摆着的赤红珊瑚摆件。但她还是有点犹豫:“您是宁愿选择皇后娘娘,都不愿意和静妃娘娘有牵扯么?”如果让秋媛来说,静妃娘娘明显对主子有移情之意,相较而言,静妃比皇后娘娘要可信得多。只看苏婕妤的下场,就能知道皇后娘娘可不什么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云姒蓦然一顿,她欲要再说什么,忽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