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盛俊堂到底只是个真性情的大男孩,还未酝酿出一派掌门该有的城府,一声“俊堂兄”又将他拖回两人亲密无间的少年时光。于是不理会殷长亭的劝阻,走到聂清身侧跪坐下来,安静的看着他。“其实,我本不想杀师父的……”聂清只剩一口气,坚持说下去:“他糊涂一世,为何偏要聪明一时,发现我有事瞒他,还妄想查探。”他绝望的抓着盛俊堂的衣襟,淤血堵了他的喉道,他一面咳嗽,一面不肯断气,只说:“俊堂兄,这药神谷,是你我,还有嫣秋初识的地方……那时候,是嫣秋每日给我送饭,煎药……我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也从没想过,要害你和她……”他眼里只剩最后一点光,固执追问:“我不要原谅,可你能最后信我一句么?”盛俊堂的一身素白染上血污,全是聂清的血。他看着面前的濒死之人,踟蹰良久,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抛出两个字:“我信。”聂清的手无力垂下,心满意足的阖上眼帘。第一百零六章 毒门余痛林陌尘已死,他惹的乱子还远没结束。了然和萧笙,一刀一剑,过了百招还未分出胜负。他们代表了武林百年来的最高水准,每一招都让人眼花缭乱,两股内力的冲撞足以撼动山峦,看得人胆战心惊。两人都已经累了。论武力修为,了然半个时辰前才领会双刀合一的奥义,自然比不上将八十一式无影剑使得出神入化的萧笙;可论及耐力,萧笙就要略逊一筹。两人一击弹开,他如飞絮般飞身后撤,趁着宝贵的间隙调息。“萧公子!”沈嫣秋不跑死的跑过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尖利,在嘶吼着:“爱恨两生花无药可解!至死方休!”萧笙瞪她一眼,对她的劝说不屑一顾。了然神志全失,煞气逼人,见了这样的他,沈嫣秋又何尝不伤心。可她既是医者,在悲憾中也尚能留有一线清醒,眼看萧笙显出颓势,了然又毫不手软,才豁出性命来劝解。“萧公子!不要手软!你会死的!”沈嫣秋边哭边喊。无论她闹出多大的动静,了然都对她视而不见,一面喘息,一面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萧笙。有多爱,便有多恨。现在看来,那一定是爱到了骨髓里,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萧笙听了沈嫣秋的话,眼里是对她的不满与怨愤,固执的不肯对了然下杀手。那是了然啊……即便失了神志,换了表情,那也是将他从黑暗寒夜中拉出来,给他温暖给他光明的了然。知他,懂他,看得到他的柔软和善良,参透了他嗜辣喜甜畏寒凉的了然。黑瞳里深不见底的柔情,唇齿相接的缠绵,肌肤相贴的战栗,都还是昨日的景象。历历在目。萧笙不是不相信沈嫣秋说的话,他只是——单纯的,下不了手罢了。了然的体能恢复比萧笙快,转瞬间,他再次提刀冲了上来!萧笙尚在前招的余韵中不能自拔,手腕又酸又重,只能狼狈抬起手中的重剑,准备防御。他与了然曾经亲密无间,看过破山七刀和断水十三刀所有的招式,却是头一次领教双刀合一的慑人锋芒。眼下他猜不透了然要用哪一式,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然近了!他忽然将双手都搭在刀柄上,高高举过头顶!萧笙脸色惊变!他看出来了,这是破山七刀的第一式——足以劈山砍石的“破”!以他此时的状态,断然硬扛不住这一招。萧公子将内力从胳膊上撤走,全部灌注到腿脚上,从草叶上借力,急速后退!可了然的刀已经劈下来!萧笙左脚足尖外撤,带着身子飘然转身,袍角甩出优美的弧度。刀锋裹挟这凌厉的杀意落下,大地被劈开一道凹槽,顷刻间飞沙走石!萧笙险之又险的躲过,刀锋的余韵带来空气的震颤,几缕发丝在风中翩然飘落——那是了然抚摸过千百次的,属于萧笙的青丝。萧笙心有余悸的扫过半人深的地裂,暗道:不能再拖了!他双目一寒,痛下狠心,哪怕卸了然一条胳膊,也非得将偃月刀夺下来不可!萧公子背水一战,不顾体内叫嚣的疲惫,脚下步法纷乱繁复,令人眼花缭乱,带着身子不退反进,飞速掠向仍在收招的了然!重剑挑出,如毒蛇吐信,剑尖奔了然握刀的拳头而去。无影剑招乍看花哨绚丽,可观性极强,在直取目标时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一招直刺见缝插针,挑了了然防御的死角,精准又迅捷。偃月刀又长又宽,很衬了然的身形。重剑既是冲握着刀柄的手掌而去,须臾间刀身根本转圜不过来,萧笙一张冷脸,端的是沉着镇定,以为胜券在握,心里已经暗喜!可了然偏偏是圆觉住持手把手教的,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右手虽被敌人盯上,左手却还空着!千钧一发之际,他扯下腰间的刀鞘——那竟又成了一柄刀!刀鞘的硬度自然无法和金属相比拟,了然失了神志,脑子却还没丢。他并未试图用木头刀鞘去硬碰硬,而是握着使出了断水十三刀!无影剑被缠住了!萧笙拔不出剑来,犹如笼中困兽,命悬一线!旁观的沈嫣秋血已经凉透。了然的右手再度起招,萧笙认出那是破山七刀。萧笙以为死到临头,突然笑了。这究竟是哪来的和尚,竟能在右手使出破山七刀的同时,左手断水十三刀的招式方寸不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