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好像又多了一朵,应该是今天程在野新带的。他站在窗台边,笑得那样明媚。姜守言点了头,程在野就很高兴地给向日葵换水加营养剂。阳光晒到了姜守言手边,姜守言看见程在野剪掉了向日葵底部腐烂的根。在土里和在水里终究还是有区别的吧,姜守言心想,即使晒着一样的太阳,吹着一样的风。所以姜守言开口说:“程在野,你以后还是不要送花来了吧。”程在野插花的动作一顿。午后的风很安静地吹了进来。空气变得窒闷,像是缀了很沉重的过往。*姜守言原以为之前那句话已经能称得上一种委婉的拒绝。但程在野好像听不明白,或者听明白了,装作听不明白。他还是每天都来,只是不再带花。借口找得也让姜守言没办法拒绝,比如房子的天然气已经很久没检查了,水管该修了,家具使用时间挺长也该换了。又在检查完天然气,修完水管,换完家具后,借口天色不早了,该吃饭了。然后又在厨房忙碌。姜守言:……姜守言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程在野做的饭真的很好吃。程在野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能做得很好,比如冲浪,比如潜水,比如十八岁才开始探索的厨艺。再比如在单方面追姜守言这件事上,被拒绝了也不气恼,只是很直白地示好。连吃了人家做了好几天的饭,没出菜钱也没洗碗,所以在程在野靠在流台边说:“我今天晚上参加了一个run club,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的时候,姜守言开不了拒绝的口。但他又闷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抬眼看着程在野反问:“你看我像是擅长跑步的人吗?”“你可以看我跑,”程在野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不久的,我跑很快的。”晚上七点,卡斯凯什的天还没黑。程在野带着姜守言到了集合点,一处宽阔的广场,前面是辽阔的滨海大道。Run club 七点半准时开始跑步,现在广场上面已经陆陆续续站了很多肤色各异,穿着运动服拉伸的人,还有的人带了自己的小狗,乖顺地贴在主人腿边,不吵也不闹。程在野也换了身运动装,下楼后特意去车里换的,黑短袖黑短裤,胸口的肌肉能把布料微微撑起,看起来强壮又精悍。姜守言瞄了一眼,又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Zephyr,”有人认出了程在野,过来拍着肩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姜守言,“(这是?)”程在野笑着介绍:“(我朋友,他叫Riley)”“这种俱乐部不是每天都有,会在群里先通知时间,想来的就报名,路线是固定的,一般都是五公里。”海风吹起了姜守言的头发,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姜守言,你跟我一起跑吧,”程在野说,“现在天气不热,海风吹起来很舒服的。”姜守言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云和海,最后视线又落回在旁边拉伸的程在野身上。阳光好像格外偏爱他一点,连影子都很温柔。良久,姜守言似乎也被那股氛围感染了,点头说了声好。程在野就仰头看着他笑,阳光落进他金棕色的眼里,像一整块琉璃。姜守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跑过了,上一次跑步应该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每个学期末有一千米的体测。体测分数会算在期末体育分数里面,姜守言那个时候没有钱,需要奖学金,所以哪怕是体测这样的小分数也看得很重要。他会提前几天去练习,一圈一圈在操场里面跑,每每越过终点去看时间,他都有种难言的疲惫。但现在不一样,风声和人声一点一点被他抛到了身后,他的身体好像被完全舒展开了,在长长的滨海大道,和天空盘旋鸣叫的鸥鸟一起,去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终点。“姜守言,”程在野稳着呼吸在他耳边说,“你好厉害啊,你跑得好快。”快吗?姜守言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跟着人群往前奔跑。不想掉队,不想停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鼻腔里全是海水的腥咸。他的腿变得沉重,好像陷进了潮湿的土地,又在呼呼的风声里生根发芽,长成了漂浮在天边的云,天际的鸟,自由自在,不被约束。他开始越跑越快,跃过了前面一个接一个的伙伴,他听见自己急喘的呼吸,听见自己旺盛的心跳,听见程在野在他耳边,和他一起并肩,一起奔跑。那一瞬间,他们好像没什么不同,乘着一样风的跃过了终点。姜守言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精疲力尽,手脚发软,肺管子也火辣辣地疼,但他觉得很爽,一种很难说出口的畅快和舒爽。程在野看了眼手表,他从来没有在俱乐部跑过这么高的配速。程在野撑着膝盖缓了会儿,抬起眼皮看了姜守言一眼:“你不是说你不擅长跑步的么?”姜守言也累得要死,但他和程在野对视着,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俱乐部的人陆陆续续抵达了终点,停在这片空地走动休息,程在野直起身说:“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两瓶水。”“等等,”姜守言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姜守言实在是太久没跑步了,一下子又突然冲这么快,连带着脑子都有点恍惚,他往前走了没两步,耳边传来了车轮压过马路的咕噜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