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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言,”风送来了他压低了的嗓音,像一场睡不醒的梦,“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里斯本早晨和深夜的气温都有点低,姜守言在短袖外面套了件薄外套,靠坐在副驾驶,看车窗外沉睡的城市。车开上了四二五大桥,灯光一道一道滑过姜守言侧脸,好像长了点肉,没有之前那么瘦了。程在野有点开心,他说:“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先睡会儿,我们去老城区的观景台,从卡斯凯什开过去还有一段距离。”“到了我叫你。”姜守言并不困,他坐正了身体:“真的会叫醒我吗?不会看我睡得太熟不好意思叫么?”“那我就有借口再约你一次了,”程在野说来劲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然你真睡会儿?我车开得很稳的,再把座椅调舒服点,绝对不会吵到你。”程在野偏过头看了姜守言一眼,姜守言看着前方很轻地笑了一下。“这桥好像很长。”开了这么久都还没看到头。程在野说:“嗯,这桥是里斯本的象征,欧洲第一长的吊桥,底下是特茹河,岸边有大耶稣像。”“现在太黑了,看不太清,等我们上观景台能看的更全一点,里斯本是七丘之城,观景台建在最高的地方,能俯瞰整座城市。”“清醒着看一座城市苏醒,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程在野说,“就像是在看一场新生,而这样的新生每天都在发生。”没有置身在那样的环境下,是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姜守言穿过早晨的雾,看到了山顶灰蒙的天。风凉丝丝吹过鬓角,程在野垂眸问:“冷么?”姜守言摇了摇头,弯腰撑在开放的观景台边,看远方苍穹渐醒,星空退了一半,海岸一点点飘上来浅淡的粉,和床头那朵玫瑰的颜色很像。后来那粉又被金光遮盖,越来越盛大,铺向更远的天空,逐渐变橙,又变红。海面飞过一道黑色的剪影,姜守言恍惚能听见鸥鸟的鸣叫,在那清亮的声音中,红日从海平面跃了一点金边。姜守言听到了身后的惊呼,有葡语,有英语,有他听不懂的语言。大家都在这片观景台,满怀期待地等着这场日出。直到天光大亮,阳光温柔地照亮辽阔的海面,照亮寂静的港口,照亮那些红色的房顶,彩色的墙壁,照亮沉淀着辉煌岁月的水蓝瓷砖,照亮这座如同美人迟暮又好似人间童话的七丘之城。姜守言好像突然解了程在野嘴里那句新生。人声渐渐热闹起来,有抱着吉他的人靠坐在观景台边,弹唱起了欢快的葡语歌。在歌声里,姜守言听见程在野说:“里斯本是一座经历过辉煌,也经历过灾难的城市。”“他曾经是大航海时代的起点,也曾在一场大地震中满目疮痍,由盛转衰。”“但他并没有屈服,即使破败老旧,但依然挺立着把过去写在了墙壁里,写在了瓷砖里,阳光一照,还是熠熠生辉。”姜守言望向远方蓝金色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程在野弯腰撑在姜守言身边,偏垂视线叫了姜守言的名字。姜守言转过头来和他对视。程在野笑着说:“Bom dia(早上好。)”风很安静地吹过两人的头发。姜守言也笑:“Bom dia.”*旁边有人在歌声里跳起了舞,男男女女都有,还有一对年迈的夫妻,轻轻抱在一起,随着悠闲的音乐缓慢摇摆着身体。程在野看了一会儿,问:“要去吗?”姜守言转过身,看了眼围在吉他歌手前面跳舞的那群人。很欢快很悠闲,好像什么都不在意,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姜守言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含蓄内敛,他还没大胆到那种程度:“不了吧,我不会。”程在野很认真地看了姜守言一阵,像是在揣摩他的不了吧是出于什么心,是真的不愿意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然后他拽住了姜守言的手腕:“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姜守言被拽到了那片空地,像是突兀地闯入了另一个世界,旁边有情侣热情地用英语和他们打招呼。“Couple?”姜守言愣了一下。程在野笑着回了一句:“No,we’re friends.”那名金发碧眼的女士了然地点了下头,视线来回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似乎很难相信他们只是朋友,又问了一句:“Date?”有的西方人在正式确认关系前会date一段时间,用中文来讲就是处于暧昧阶段。程在野看回姜守言,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姜守言听明白了,装没听明白。程在野一只手揽着姜守言的腰,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指,他比姜守言要高大半个头,垂眼看人的时候很温柔。“我往前你就往后,我往后你就往前,很简单的。”程在野带着他走了几步,姜守言踩了几次程在野的脚后就顺了,那首欢快的歌曲还没停,姜守言听见程在野问:“我们这算是在约会么?”姜守言挑了挑眉:“你知道就算date也不一定会在一起吧。”程在野说:“这话听着真让人难过。”姜守言转了一圈,视线晃过阳光下各式各样的笑颜,重新回到程在野眼里,鬼使神差地,他问了一句:“不在一起,你也能接受么?”这对他们两个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方式,没有名分地短暂相处,然后毫无负担地各奔东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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