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程在野突然静了音。姜守言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觉得心都要碎了。他像是凌迟一样问出了程在野没说完的那两个字:“你很怕我死吗?”“你在说什么,姜守言,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眼泪滴到了姜守言脸上,烫得他发抖。他缓缓抬手擦着程在野的眼睛,擦不干净,擦得他自己的眼睛也跟着模糊,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程在野泄气似的俯下来,吻他的眼睛,吻他的耳朵,最后埋在他颈窝,哑声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冲你发火的,我只是……太害怕了。”“下次不能这样了,姜守言,不能这样了。”姜守言瞪着眼睛,看着碧蓝的天空,久久没有说话。回家的路上,彼此都很沉默,这种沉默一直漫延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在野虽然不和姜守言说话,但抱他抱得很紧。他睡得很不踏实,姜守言稍微动一下,他都要睁开眼睛看一眼。姜守言抬手摸了摸他的高挺的鼻梁,问:“睡不着么?”程在野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的腰,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姜守言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房间的窗户没关紧,姜守言看见外面的月色一点点变深,又一点点变浅。怀里的人呼吸渐渐沉了下去。姜守言握住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点点移开,程在野很轻地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抓了抓,什么都没抓到。遥远的天际逐渐挂了点白,姜守言靠坐在窗户底下,看完了祁舟转给他的所有推文。关掉手机的那一瞬间,他脑袋靠在墙壁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这辈子,经历了两次至亲的人离世,他知道那有多痛苦,痛苦得甚至想杀了自己。他也确实那样做了,且至今没有放弃这个念头。姜守言抬起手,捞到了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的半缕天光。他颤抖着想,不能那么自私,不能也让程在野活得患得患失。姜守言撑站起身,走到了床边,看见程在野紧紧皱着眉,似乎睡得很不踏实。他低头吻了他一下,在昏暗里轻声说:“程在野,我好像真的病了。”八月的圣米格尔岛阳光依旧温和。程在野意识转醒的第一件事是伸手往旁边捞了一下。凉的。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呼吸突然变紧,掀开被子,又掀开枕头,最后眼神突然顿住。床头柜上放了枚戒指,戒指压着张皱巴巴的纸。他抖着手打开那张纸。原来不是情书,是遗书。写于姜守言烧炭清醒后的第二天,只有很简短两行字。—DNR—请不要抢救我。第29章 夏末程在野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姜守言放在枕头底下的那张纸,也是他站在昏暗的房间被程在野撞破时,慌张想要藏起来的那张纸。纸张很皱,能看出来主人曾多次翻出来过,以至于折痕都出现了稍薄的裂痕。一如程在野猜测的那样,上面写了他一直想知道,但没有从姜守言嘴里听到的过往。现在这张纸就摊开摆在面前,他却有点不敢看了。短短两行字,让他大脑嗡地一片空白。隔了不知道有多久,程在野又钝钝地抬头,去看床头柜上剩下的戒指,一枚朴素的,没有任何花纹的老旧银戒。姜守言说这是他母亲的东西。母亲的东西为什么要特意用一根绳挂在脖子上?程在野脑子乱糟糟的,不断回闪很多片段,站在断崖边还在往前走的姜守言,凌晨在廊道里抽烟的姜守言,孤寂的姜守言,沉默的姜守言,还有抱着他哭嚎哪怕我过的很糟糕呢的姜守言……时间线一点点往前,Paulo靠在他耳边说,Riley真是过来散心的,他家里出了点事。家里出了点事。程在野握着手上的戒指,又想起某个晚上,看见姜守言和朋友聊天,聊天框的内容很奇怪,一条睡了,一条心科的推文。这一个瞬间,程在野盯着手上的纸,突然变得特别惶恐。他从床上站起来,心口好像有一把焦躁的火在烧,烧得他一路从床角撞到橱柜,一把推开姜守言的房门,然后猛地顿住。木质的窗户大开,远处的森林与河流映着窗台上一束蓝紫色的绣球,枝叶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簇拥在奶白色的花瓶里。程在野呆滞地看着,一时间忘了所有的动作,只是紧紧攥着门把手,连骨节处的皮肤都被顶得发白。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低下头,看见花瓶旁边还压着一张纸。字迹是新鲜的、秀气的,程在野好像能想象到姜守言在打完这些绣球后,又靠在窗口写这行字的模样。—不要担心,我先回国了程在野心口一片酸涩。最下面还有很浅很浅几个黑印,像是还在背面写了东西。程在野急切地翻过去。—我爱你那些无法用语言述说的一切好像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具象化的情绪一点点流淌,浓烈得让程在野承受不住地弯下了腰。他突然呛咳出声,控制不了地一声接着一声,咳得脸颊和眼眶都红了,咳得心口泛起阵痛。他无力地撑着膝盖,在清寂的晨光里,痛得直不起身。后面几天,程在野过的很恍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