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现在几点了?”他没注意到对面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一点多。”姜守言直观认为是下午一点,话又重新绕了回去:“大白天喝酒么?”程在野站在落地窗前,远处的金门大桥在夜色里闪烁着耀眼的红光。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嗯,庆功宴。”其实不是庆功宴。房间没有开灯,程在野盯着窗玻璃上暗淡的身影,耳边再一次响起医生下午说的话。“Lily那边明天不用去了。”“为什么?”“刚收到的消息,她今天早上跳了,没抢救过来。”那一个瞬间,程在野连呼吸都停了。“不是说已经好转了么?心医生都说比以前好了很多,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这个病就是这么反复无常,有的时候看起来好了,积极向上了,可一旦遇到一点点压力和挫折,又会被反复拖进情绪的沼泽里。”“所以他们更多时候会面临两种死亡方式,要么平静地去死,要么痛苦地去死。”“在野,你要明白,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你时时刻刻都需要提心吊胆。”程在野低下头,安静地听着姜守言平稳的呼吸,突然轻声说。“中秋快乐,姜守言。”第33章 吃饭话音刚落,姜守言还没来得及开口,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同时传来的还有祁舟的嚷嚷声:“你要吃的辣椒炒肉,青椒红椒我都要了一份,你今天最好是能给我全都吃完咯。”他们住的近,关系也亲近,彼此都有钥匙。“怎么这么多快递盒?你今天出去拿东西了吗?”祁舟蹲在门口瞥了眼,边往客厅走边看坐在沙发上的姜守言:“什么软镜,露营灯,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话还没说完,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茶几空空荡荡,地上一片狼藉,一看就是发脾气摔的。祁舟因为姜守言想吃饭了而高涨的情绪瞬间又落了下来,他猛地抬头,再一次愣住了。姜守言拿着手机,有点尴尬地看着他。尴尬的原因是通话对面的某人精准地抓到了几个关键词,低笑着问他。“软镜?露营灯?姜守言,你要做蝴蝶墙么?”祁舟目送姜守言推开玻璃门,走出阳台,又合上玻璃门,脸上没有一点祁舟以为的情绪崩溃,低垂的眉眼甚至罕见地带了几分明媚。祁舟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又笑了一下,随后他把手上的打包盒放在茶几上,蹲下身,一点点收捡地上的东西。姜守言趴在栏杆边,俯视着楼底下没说话。程在野听到那边的动静彻底安静下来后,才继续开口问:“是朋友来了吗?找你过中秋?”姜守言“嗯”了一声,这个点的太阳没有中午那么晒,他在光线里很舒服地眯了眯眼。程在野拉开沙发椅旁边的小台灯,盘腿坐在地毯上:“祁舟?”他看到过姜守言的聊天记录,知道他有个叫作祁舟的医生朋友,但不确实是不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姜守言又“嗯”了一声。他站的有点累,转过身,背靠着玻璃栏杆坐了下来。像是某种默契,两个人都安静了会儿没说话。按说姜守言的朋友来了,程在野应该识趣地说声“那就不打扰了”,然后挂掉这通电话。可有的东西一旦开了个头,就没那么容易放手,他甚至忘了这通电话的本意只是想确认一下姜守言的状态,他今天一晚上都在想Lily的事,闭上眼全是姜守言留给他的遗书,他太害怕了。夜色深重,程在野握住手机,抵着额头,问出了他以前不怎么喜欢的寒暄话:“你那边天气好么?”姜守言:“挺热的,你那里呢?”程在野说:“我这里风很大,很冷。”或许是听出来了姜守言的情绪还好,他开始试探着又往前摸索了一步:“我有点不舍得挂电话。”“下次还能打么?”语气小心翼翼的,听得姜守言心口胀得有点难受。他低下头:“嗯。”那边就闷着嗓音笑了一下。“姜守言。”“嗯?”“没什么,叫你一下,”程在野后脑勺枕靠在沙发边,醉酒后的难受在此刻消了不少。他盯着酒店房顶繁复的吊灯停顿了片刻,开口说:“姜守言你挂吧,朋友不是来了么?”姜守言走进客厅的时候,地上的东西已经全被祁舟收拾好,放在了边上。菜也从塑料袋里拿出来,规整地摆在了茶几上,听见动静,祁舟从手机里抬了头,对上了姜守言的眼睛。姜守言别开脸,脑子里缓慢思考该怎么和祁舟说程在野的事,没想到祁舟根本没有要提的意思,只是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菜说。“快吃,一会儿凉了。”祁舟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他不想让姜守言觉得有负担,起了话头转移了姜守言的注意力。“明天还是只有我们一起吃饭,林哥出差回不来。”姜守言:“中秋还出差么?”“对,他这两个月手上的案子多,经常出差,有的时候一两周没个人影,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又在急诊值班,”祁舟泄气似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个男朋友了。”姜守言笑说:“你们两个工作都挺忙的,之前外婆……”姜守言停顿了一下。“每次都提前做好了饭装便当盒里让我们带走,”祁舟赶紧接着说,“不过林哥手上应该是最后一个案子了,一个离婚官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