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曜心里想，这必然是舅舅在天之灵保佑，这章子转辗反侧，到底是到了周梨的手中，这不就是老天爷和舅舅的意\u200c思么？这是要留个阿聿的啊！所以阿聿是更\u200c合适的人，自己怎么能留下来呢？因此还是不愿意\u200c收，“你也说了，转了几回人手，才到了你这当铺里，又\u200c是作\u200c的死当，可见是老天爷的意\u200c思，专门给你了。你若觉得无\u200c用，只去拿给阿初，他必然是十分\u200c喜欢的。”白亦初最\u200c是敬佩的武将里，可不就是有这霍轻舟霍将军么？去年还十分\u200c痴迷这霍将军的字体，临摹了好一阵子。若他真得了这章子在手里，只怕的确和公孙曜所言那般，高兴不已\u200c。想到这里，她\u200c还是更\u200c喜欢白亦初高兴些。所以见公孙曜也一直推辞，自己也就不多劝了，只将匣子锁上，“既如此，那我便给阿初去。”“再好不过了。”这话公孙曜是由衷而发的，又\u200c觉得果然是命运使然，到底是属于阿聿的东西，不管经过任何途经，最\u200c终都\u200c会到阿聿的手里来。这一阵子，他总是为豫州和齐州的战事发愁，本来这并不该由他一介外\u200c任的文官来操心，该是圣上同武将们头\u200c疼的事才对。可他们公孙家，早在开国之际，便是以武立世。便是如今，家中热血沸腾的男儿也不在少数上，却没有一人得以上沙场。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李晟远比那李木远更\u200c合适作\u200c为一个君王，只是同样的他的疑心更\u200c重，他宁愿启用酒囊饭袋的霍南民，也不用公孙家的人。本该早就平定\u200c的战事，却要一直这样拖着，豫州边境上那数十万的大军，就这样闲赋在军营中，等着国库的无\u200c偿供养。如果早早结束了战事，不但可收复齐州，软禁了那李木远，更\u200c能叫这些将士们回到各处军营，不管是操练或是本地\u200c屯营练兵开垦，都\u200c是能给朝廷节约不少开支的。这样一来，各处的税赋便能轻松一些。可是比起齐州的李木远，圣上似乎更\u200c畏惧着公孙家，但又\u200c因为防着辽人，所以不得不留着公孙家。公孙曜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却又\u200c无\u200c法接受这些问题，整个人这些时日里，算是处于那水深火热之中了。直至今日，看到舅舅这一枚章子，他总算觉得，人生也不是没有半点指望。他观着手中的茶，只恨不是黄粱酒，能叫他痛快饮三酌。周梨看着他一杯茶又\u200c一杯茶地\u200c往肚子里灌，“大人很\u200c喜欢碧螺春？”公孙曜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倒是没有多偏爱，只不过是今日得了一件欢喜事情\u200c，高兴了便多喝两盅。”周梨以为是衙门里的事，毕竟如今有王家带头\u200c鼎力相助，那陈通判再也不必为了银钱的事情\u200c发愁，正是乐开了怀。听说近来同附近的几个采石场也都\u200c交涉好了，那官道要重新铺上碎石子。这样一来，下雨天里，也便不用总是担心大路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水洼了。到时候黄泥被泡得发软，容易溅了路人满身的泥泞便罢了，偏还容易叫车轱辘打滑，白耽误了大家的功夫去。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铅灰色的云朵逐渐布满了天空，茶馆里的跑堂来换了烛台，周梨也起身与他告辞，回了家去。只不过捧着那一小匣子，心里便打算明\u200c日去武庚书院一回，把这章子先\u200c送给周梨。也要叮嘱他这一阵子好好读书，莫要再分\u200c心管那李司夜的事情\u200c。所以隔天一早，她\u200c便喊了殷十三娘送自己去城北，又\u200c同莫元夕和香附交代：“今日洛清来了，喊她\u200c跟着你们便是，我怕要去一个上午呢！”殷十三娘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几年，五湖四海也算都\u200c有所踏足的。这芦州定\u200c居修生养息并非她\u200c的第一个选择，只是到了这一处，那日不知怎的，只觉得心身疲惫，不想再继续浪迹天涯去了。又\u200c恰好走到那牙行门口，看着那卖儿女的男人指着牙行对儿女说，往后叫主人家选去了，不必在家中饿饭，从此以后生老病死还有主人家管。她\u200c只觉得那做爹娘实在不配为父母亲，生而不养，便不要生也罢了，只将这些个可怜的孩儿生到这世间来吃苦受罪，这等人死了该下地\u200c狱才是。但奈何她\u200c也是身无\u200c半两碎银，空有一颗同情\u200c他人的心，却是无\u200c能为力。最\u200c后甚至也动了心思，找一户人家卖身签死契，既是能从此干干净净脱离这恩怨江湖，往后也不用总操心这一日三餐，百年后还能叫主人家赐薄棺一口，不至于横死在街头\u200c荒庙。于是就进了牙行，遇着正方脸，再被推荐到周梨的身边。而这城北她\u200c其实也是头\u200c一次来，只见周梨将车停在街上，竟是往那花街柳巷里走去，不禁微微蹙起那和三千白发格格不入的黑色眉峰，“你一个小姑娘家，怎要跑到这种地\u200c方来？”周梨倒没有惊诧她\u200c这话，本又\u200c晓得她\u200c是个话语犀利之人，性子又\u200c冷。如果不是贪图她\u200c的武功，又\u200c是个女人，周梨是真不愿意\u200c将她\u200c留在身边的。“这里进去，便是芦州大名鼎鼎的武庚书院了。”不过说罢，又\u200c有些自嘲道：“瞧见你这一头\u200c白发，总是叫我忘记了你其实也不过而立之年罢了，如何晓得这武庚书院，毕竟书院辉煌那会儿，还没你这一号人呢！”那殷十三娘不给她\u200c好话，她\u200c也不给对方好口气\u200c。殷十三娘也是听出了周梨有意\u200c嘲风她\u200c，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多管，只同她\u200c一并往这些个巷子深处走。七拐八弯的，终于在这些花花绿绿的墙根尽头\u200c，发现\u200c了一处水磨石墙。两扇略显陈旧大门，上头\u200c的铜环已\u200c是锈迹斑斑。殷十三娘上去敲门，“你的小夫君便在这样的地\u200c方读书？”“是啊。”周梨回着，一头\u200c往里喊着：“刘叔，帮我开门。”随着她\u200c这话音落下，片刻便听得里头\u200c传来脚步声。殷十三娘有些诧异地\u200c回头\u200c看着周梨，“这看门的，竟是个厉害的练家子。”周梨早前便听白亦初说，他们这些个习武之人，单凭着脚步声，是能大概判断出对方到底有几分\u200c能耐的。所以当下听得殷十三娘的话，也是颇为震惊，“如此说来，你也是有几分\u200c功力的。”还没等殷十三娘回周梨的话，门就开了，只见刘叔站在里头\u200c，“阿梨，你怎这样早就过来了？”“得了个宝贝，想着阿初看到了欢喜，就送来了。”周梨回着，抱着黑漆小匣子往里去。刘叔这才看到跟在她\u200c身后的殷十三娘，一脸的戒备。周梨只领着殷十三娘熟门熟路去刘婶那边等人。如今书院里也早不止白亦初他们几个学生，所以这洗衣做饭的，也不止是刘婶一个人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