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u200c是如\u200c此,周梨如\u200c今是要事事亲力亲为。眼下有了这石云雅,还能叫她帮忙跑腿等。不想着这日,得了消息说公孙曜的队伍昼夜行军,终是到了这全州城里,也\u200c是救了不少还遗留在城中的老百姓。可是他们即便是躲过了早前的瘟病,如\u200c今也\u200c没逃脱,连带着那公孙曜都遭了秧,如\u200c今也\u200c不知生\u200c死\u200c如\u200c何?石云雅一听,二话不说,收拾起包袱,便要跟着韩知意一起深入全州城,亲自去照顾公孙曜。这一去,可比不得只在城外,算是整个人\u200c都踏进地狱去了。周梨见她哭得难过,心想她这样一个不能吃苦心思\u200c单纯善良之人\u200c,能冒险一个人\u200c跑了这千山万水来灵州,本就是为了公孙曜的。如\u200c今人\u200c也\u200c算是在跟前,不叫她去,只怕她一辈子不能释怀。所以周梨思\u200c索再三\u200c,即便晓得这一去可能真的不复返,还是点了头。石云雅见此,只抱起周梨哭着别离,“阿梨谢谢你,我这一辈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前半生\u200c在家的时候,听从父命,恪守礼教,出嫁后顾忌两府名声,锁在楼阁里。可是我始终没有替自己做过一次决定,更\u200c辜负了你二表兄对我的一片深情。”因此她这次如\u200c果真死\u200c在了全州,也\u200c不怪哪个,和公孙曜在一起,她也\u200c是心甘情愿的。早前已经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光阴,若真是阎王要他们的命,那这接下来的几日,也\u200c要在一处。她亲自将石云雅和韩知意给送出了城去。那石云雅该说该交代的都已经和周梨说完,也\u200c就不过是上官飞隽要多看着些罢了,免他长大后走上歪路去。至于这韩知意,如\u200c今面对着周梨却是沉默无言,周梨看着他那眼脸下不知道多少夜晚没休息好而产生\u200c出来的一片青紫,只故作轻松地露出个笑容来:“我等你们回来,家里屏儿姐母女也\u200c等着你,千万珍重。”“好。”韩知意点着头,这一次的瘟病比不得以往。以往的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这一次只要一感\u200c染了,忍不住抓破皮,就没得救。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已经强健到可以抵抗着病毒,但作为一个大夫,面对着无数的灾民,他先是一个大夫,才是别人\u200c的丈夫。所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他作为医者的使\u200c命。只是这一个‘好’字说完,他与随行的众人\u200c一般,都感\u200c觉到了迎面扑来的沉沉死\u200c气。这一次,他也\u200c忍不住想要乞求着远在边陲的紫萝山鬼,也\u200c保佑自己和这些可怜的老百姓们一回。他也\u200c曾和女儿一起串过茉莉花串,叠过刚从山民们手里买回来的荷花,送往清唛河边的南广场那山鬼神庙废墟里,虽是丑了一些不算美观,但那也\u200c是他的诚心。周梨哽咽着,忍住了最后的哭声,依旧保持着那个艰难露出的笑容。直至目送着他们的离开,她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了。每日城外要焚烧的除了那些传播瘟病的黑鸟,还有着无数的尸体,黑色的烟熏从城外远处的林子里不断升起。使\u200c得这城中的空气里似乎也\u200c含杂着那血肉烧焦的臭味。她绝望无力的哭声从阻挡在口鼻前的面巾里慢慢传出来。然后有人\u200c给她递了手绢来,她伸手接过,擦了眼泪才要道谢,却见来人\u200c是一身风尘仆仆的白亦初。她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随后又反应过来眼前的人\u200c的确真实\u200c存在,连日来的心酸疲惫,使\u200c得这一刻看到这可靠的肩膀,她是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只是周梨终究是个理\u200c智的人\u200c,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慌里慌张地看着白亦初:“你来了,屛玉县怎么办?还有朝廷那边?”白亦初同样带着疲惫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朝着城外那缕缕焚烧尸体的青烟看去,“全州都这样了,哪里还顾得上朝廷?”他来这里,是因为他也\u200c要去全州,便是那里还有一个活人\u200c,都不能就这样放弃了,用焚烧的方式解决。而周梨听到他的话,对于朝廷又一次的失望,哽咽着说道:“他们就给了二表兄几百个人\u200c,一路昼夜行军,到那磐州就留了一部份人\u200c,到了全州本就所剩无几,如\u200c今他还感\u200c染了瘟病。”反而是那李司夜,听说派头十足,光是扛着彰显皇帝的明黄色金龙旌旗的闲人\u200c,就有上百个。只不过他们的队伍,还没出业州呢!而磐州那边因没早前像是灵州一般驱赶那些黑鸟,也\u200c有不少人\u200c感\u200c染了瘟病。李司夜的人\u200c,怕是也\u200c要在磐州留下来的。所以这全州,如\u200c何是能指望得了朝廷?想到了这里,周梨看着眼前的白亦初,才发现他已是整装待发的模样,一时吓得忙抓住他的双手,“怎么,你也\u200c要去?”“阿梨,我不能不去。”当年遇着芦州的天\u200c灾,因是年幼没有那个能力,可如\u200c今自己是一方官员,也\u200c有这个能力,就不能不去了。他的声音很温和,一如\u200c屛玉县那半夜流淌在院中花草上的月光一样,那样的美好。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的决绝,不容任何人\u200c拒绝。周梨紧握着他的手,终于是缓缓放下来,用那哭过后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保重!”她要放手了,可这个时候白亦初却忽然将她紧锁在怀里,连日赶来的他,几乎没顾得上梳洗,下巴上已经冒出些胡茬来,摩挲得周梨的额头有些疼。但也\u200c是这份疼让她的脑子变得更\u200c清醒了几分。她在这个时候听到白亦初在她耳边说:“阿梨,我回来后,我们成亲吧。我今日才晓得我原来是个极其自私的人\u200c,我等不得给你盛大繁华的婚礼了。”周梨听得这话,忽然来了一股子疑惑,“哪个和你说我要什么盛大的婚礼了?”周梨大概忘了,自己当初因怕成婚后怀孕,所以和殷十三\u200c娘说过。没曾想,传到了白亦初耳朵里,竟然给他造成老这样大的压力。一面也\u200c答应了他,“好,我等你回来。”又见队伍已经陆陆续续出城,便也\u200c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去吧,等你!”白亦初这才万分不舍地松开了周梨那明显变得削瘦的身体,“好,你也\u200c要保重!”周梨从未想过,自己和白亦初原来这一辈子,还要再经历过年少时候的生\u200c离死\u200c别,只是她也\u200c同样没有想过,眼下自己竟然会如\u200c此冷静从容。她直至目送着白亦初带着物资的队伍浩浩荡荡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方收回目光。在短暂的休息后,她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事情,有的甚至都说不出个名堂来,但她的确是累。夜幕又一次来了,地龙翻身后的第\u200c二场雨水洒落了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