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这会儿安全的,反而是前\u200c阵子\u200c最是叫人害怕的磐州和全州了。等他们到了这两个\u200c地方,倒也不必再如此躲躲藏藏的。白亦初和周梨这里只谢了他的恩情,便也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领着一行人顺着官道赶紧往磐州方向去。因也晓得如今那守备军在乡下人家开始抓壮丁,所以这路上也不敢多停留,车马也是轮流来驱赶,只可怜这些个\u200c牲畜,不得半刻休息。便是这样紧张地赶了两天的路程,在官道上遇着一伙逃难躲避抓壮丁的乡民,才晓得前\u200c面的镇子\u200c上也是在抓壮丁,闹得乱哄哄的,大家是各跑各的。所以白亦初也不敢继续往前\u200c走,下了官道只挑着那小径。途经一村庄,却是发现已然十室九空,偌大的一个\u200c村子\u200c只剩下几个\u200c黄发小儿和几个\u200c缺牙老者坐在树下。见\u200c着他们只频频叹气,“本来这些年来,年岁本就不大好,还要遇着这样的事情,我只看\u200c着,天下怕是要大乱了!”又有人说,“那皇帝修个\u200c什\u200c么九仙台,把\u200c粮食和国库都\u200c用完了,如今他就算是抓了这许多人去,又拿什\u200c么给人吃?我有个\u200c远亲说是在军里,吃的都\u200c是掺了沙子\u200c的粳米,日子\u200c难熬!”几个\u200c老者叹气,说他们倒是活够了的,可怜这些个\u200c娃儿才来这世间几年呢!就要遭受这许多苦楚,实在是难过得很。这话\u200c把\u200c云长先生一行人听得潸然泪下,却也无法,毕竟他们如今都\u200c自身难保,旁的先生们又带着些家眷,拖娃带崽,若真叫给抓去了军营里,这些个\u200c读书人岂能有什\u200c么活路?队伍因也是连夜赶路许久,如今便是在这村子\u200c里歇下来。却说这个\u200c时候虽才是六月不到,但已然是暑气浓郁,先生们是读书人,连挽个\u200c袖子\u200c都\u200c觉得有辱斯文,便是一人拿个\u200c蒲扇来,坐在那树下乘凉。只是随行的脚夫们,却是解开了衣襟,三\u200c两个\u200c也是坐在村郭下乘凉。周梨带着家属女眷们在墙里烧火煮饭,逐渐等着日头落山,炎热的天气逐渐变得凉爽,周梨他们今晚也是打算歇在此处,只将饭菜都\u200c给摆在院子\u200c里。待吃过了饭,白亦初周梨几人只在村中池塘旁边的小茅草亭里纳凉,少不得说着当下十方州状况了。“如若只是这十方州官员不作为,闹成这番光景就算了,若是个\u200c个\u200c州府都\u200c如此,这天下是真的乱了。”姜云长是十分看\u200c不过去,只不过他一个\u200c读书人,除了拿笔杆子\u200c写那一两篇檄文骂一骂,旁的就再也做不得多。眼下面对这十方州状况,除了忧心忡忡之外,也只是叹气。如今忙着赶路,白亦初也没有办法去打探外面的消息,“如今只盼着,也就十方州如此。”添了些茶水给姜云长递过去,“世道如此了,人人都\u200c要遭受一劫。”正是他这话\u200c说完,坐在那扶栏边上的周梨忽然觉得对面卷来一大股阴风,几只水鸟飞快慌张地扑着翅膀掠过水面,似要躲避那些风一般。一时也是将她眼睛都\u200c吹得睁不开,惊得两手\u200c只紧紧抓住那栏杆,生怕被这阴风卷到池塘里去。耳边除了风声还有白亦初他们袖袍处起来的猎猎声响,茶碗茶壶也险些被风给掀翻了去,在桌面叮叮当当地作响。然后她便听得姜云长大呼:“完了!”一时忙转过身来背对着那风,勉强睁开眼睛,却只见\u200c着从亭外露出的那半边天空上,漫天的流星坠下,好看\u200c是好看\u200c,壮观也是真的壮观。反正这一瞬周梨自己都\u200c看\u200c傻了眼。直至听得姜云长哀切的呼声,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这时候风却是已经停下了一切都\u200c恢复了现状,树也安静了下来,水是水,鸟是鸟,入目又是一片和泰安祥之相。却是听云长先生唉声说:“荧惑入南斗,天狼星落,这天下北地,怕是要艰难存亡了。”他们这些个\u200c读书人,书卷看\u200c得多了,平日里还能给人做一门拆字的营生,所以对于这天象之道,自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周梨不知道什\u200c么天象,但唯独一个\u200c征兵之事,便弄得这乡里人家已是十室九空,不乱才怪。只是这天象的出现,就是更加的确切证明了接下来这天下将乱。白亦初沉默着,就很奇怪,明明他早就已经知道将来要面对什\u200c么。就比如他将那屛玉县的大权交出去,便晓得往后自己会子\u200c承父业,拿着长枪骑上马背,征战沙场。但是如今真真切切地要面对这战乱了,心里却是一片乱麻。老百姓们这才是要真正的地处于水生火热之中了。而此番之相,明眼人看\u200c门道,心中对于天下大势是有了一张谱,可若是遇着那不懂的,便只觉得是流星坠火,百年难遇的奇景。殊不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u200c么兵荒马乱了。瞧见\u200c了这一番天象,云长先生他们哪里还有心休息?满腹所思所想所忧的,左不过是这些即将要遭苦难的老百姓们了。周梨看\u200c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好不容易今晚能有个\u200c好休息的地方,他们偏是一个\u200c个\u200c垂头丧气地坐在院子\u200c里。只好言劝着:“不要说什\u200c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话\u200c,只是当今这世道,不是你\u200c拿命去做赌,这些事情便不会发生了那样简单。咱们都\u200c是一介凡人,个\u200c个\u200c肉体\u200c凡胎,能护得住身边这几个\u200c亲戚朋友,已经是尽了全力,要叫管得住天下的人,那是神仙才能做的。”然她这话\u200c是基本没有起什\u200c么作用的。这些个\u200c读书人闲时里都\u200c是忧国忧民的,更不要说这会儿了。可这里担忧又能改变得什\u200c么?左不过在晚上枯坐了一夜,熬费了心神,第二天上路一个\u200c个\u200c半死不活的样子\u200c,也是将周梨气得不轻。便同\u200c那殷十三\u200c娘在背地里吐槽,“自古以来,哪个\u200c王朝能经千年不倒?日夜会交替,四\u200c季会轮回,改朝换代也就是理所应当的,千不该万不该,只不该生错了这年代,赶上了这战乱。你\u200c说他们这会儿发痴发癫能有什\u200c么用?难道他们在这里如此,还能感动了老天,拨乱反正一定天下不是?”阴十三\u200c娘也不懂这些读书人的想法,只万幸道:“好在公子\u200c的脑子\u200c是清醒的,没同\u200c他们一起犯糊涂,不然这一路上,多要姑娘你\u200c来劳累。”可话\u200c是如此,姜云长他们这些人心情沉重,也就无心再管事了,以至于这整个\u200c队伍的气氛都\u200c十分低迷沉重。走的又尽是那乡间小马路,先前\u200c两日天气好还好办,倒也是一路通畅。可昨儿晚上忽然临时来了一场暴雨,如今那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洼,马车一陷进去,整个\u200c队伍便要被迫停下来。周梨也白亦初都\u200c有些心力交瘁的样子\u200c。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