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洲当然是投降:“干,当然干。”又补充:“那要种点我爱吃的。”奶奶爽快答应:“没问题。”镇上的集市上午就结束了,祖孙俩没找到卖菜苗的农户,只能去农用物资销售店买菜种。“晓梅婶来啦!”农资店老板也是明溪村人,和于洲父亲同辈,以前就住在于家附近,后来才到镇上开了这个农资店。奶奶和对方寒暄,让于洲叫人伯伯。老板乐呵呵地应,又道:“是叫于洲吧?越长越帅了!”于洲笑笑,静静地听奶奶和对方说话。奶奶让老板拿了自己想要的菜种,转头问于洲:“不是说要种点你爱吃的,想种什么?”于洲想了想,问:“有没有甜瓜种子?”“有。”老板从柜台里取出一包,“不过甜瓜现在都上市了,要种得明年了。”于洲顿了顿,放弃:“那算了,不要了。”不合时宜的东西,哪怕再好、再喜欢,也失去了意义。奶奶却接过那包种子说:“先拿着,你再看看别的。”于洲无所谓:“那就这个吧。”“那这包就送你们了。”老板给他们结账,“再抹个零,给整数就行。”于洲掏出手机付钱。听见老板在奶奶面前夸自己:“还是你家小洲好,学历高,工作好,人又孝顺。不像我家那个讨债鬼,毕业了连工作都找不着,考公也没考上。”“我说他专业就没选好,让他像小洲一样考个研究生,他非不听。”奶奶笑着说:“都好,都好。你家小勇也是好孩子,又能干,走哪条路都能有出息。”老板也不是真瞧不上自己孩子,只是嘴上谦虚:“谁知道他,以后能有你家小洲一半有出息就不错了。”于洲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他才没什么出息,而且越来越擅长逃避:“伯伯,你说甜瓜现在上市了,哪有卖啊?”老板说:“就前面路口那个水果摊就有。”“那行,我们去买点,不打扰您做生意了。”于洲挽起奶奶的手,逃离农资店。*夏季的白天很长,哪怕太阳落山后,天也要好一会儿才会黑。傍晚,奶奶拉着于洲在菜园子里忙活。先给晒了一天的菜浇水,再除除草,看看有没有哪里长虫。有些菜可以收了,收完空出一垄地,用来种新买的菜种。于洲把那包甜瓜种子拿出来放在一边,奶奶却又拿了过来,说:“奶奶给你想点办法,先把苗育出来试试,万一种成了呢。”于洲想说不用麻烦,奶奶却道:“你打小就喜欢吃甜瓜,吃不到还闹脾气呢。”“我哪有?您别污蔑我。”于洲不承认,仿佛一下午吃了三个甜瓜的人不是他。身体却很诚实地蹲在菜地里,看着奶奶给他种甜瓜。夜晚,月明星稀。于洲在父亲的书房里找书,打算挑两本带去疗养院,读给父亲听。父亲的书很多,从政治到经济,从文学到人际交往,什么都有。于洲曾经怀疑父亲是否真的都读过这些书,但随便抽出一本,都能看到父亲夹的书签,或者折了角的某一页,亦或是圈圈画画留下的笔迹。不过有些书父亲也没看完,还在某本书所夹的书签上写了“不好看”三个字做标记。那字迹还有些潦草,可见父亲当时对这本“成功学”有多么不喜。于洲最后被季羡林先生所著的一本书吸引了视线,《心安即是归处》,光书名这句话就让他看了好一会。他把书拿回房间,打算今晚好好看看。这时手机响起,叔叔给他打来语音电话:“小洲。”“嗯?”于建民:“你不在家吗?傅总说要上你家拿衬衫,我看他在你家门口的池塘边坐了一个小时了。”于洲一愣,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正好和院门外的傅敬言对上视线。于洲皱起眉头,疑惑道:“他不是回市里了吗?”大半夜来取一件衬衫,不是有病就是有鬼。那头于建民说:“我也不晓得,李书记说考察团今晚都住在市里的酒店,就他一个人刚刚打车过来,还在我这订了一周的房间。”于洲:“???”于建民继续道:“他估计是晚上应酬喝了酒,你在家的话赶紧把衬衫拿给他,不然我就叫他先回来休息,明天再说,可别一不小心掉池塘里了。”于洲:“……”淹死他算了。于洲心里恶狠狠地想,但又不希望自己家门口的池塘被污染,还是答复叔叔:“知道了,我下去看看。”傍晚奶奶将傅敬言的衬衫收进来,挂在了客房的衣帽架上,于洲把它拿上,打开院门。傅敬言听见动静抬起头。他还是早晨那身衬衫、西裤,孤零零地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眼角因饮酒微微发红,眼神失焦,莫名有些可怜。但他看见于洲后,眼神一定,神色瞬间恢复清明,起身朝他走过来。于洲就知道不存在什么可怜,一切都只是傅敬言的手段罢了。他将衬衫递过去,“傅总是来取衬衫的吧?给——”“于洲。”傅敬言伸出手,却没接衬衫,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我很抱歉。”男人嗓音微哑,“我不知道你父亲他——”“不重要了。”于洲挣开他的手,别开脸,“我们已经分手了。”“重要。”傅敬言却神色郑重地看着他,“我欠你一个解释和道歉,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