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绎本来心情颓败透顶,这会儿有多了些惊诧和紧张,可以随便进出秦佑别墅的老爷子,怕就是他祖父。别问楚绎为什么,他有种内乱未清就突然兵临城下的感觉。但他们踏着庭院的碎石小径朝着别墅门口的时候,女人先他们一步走了。秦佑步子不算快,眼光望着前方沉沉夜色中的庭院,低声说:ldquo待会可以自己先上楼,不用特地招呼他。rdquo说话间,他们进了门。人还站在玄关,楚绎就看到对面,客厅靠近餐厅的那面墙壁前站着个老人。老人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的西裤,虽然头发花白,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拐杖,但站姿半点没有上岁数人的佝偻。老人背对着他们,正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听见脚步声才缓慢地转过身,眼睛笑眯眯地看向秦佑:ldquo回来了。rdquo秦佑在他身前几步停住叫,点一下头,ldquo您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rdquo老人却没回答,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楚绎身上,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似的,ldquo这位是?rdquo秦佑很快地开口:ldquo楚绎。rdquo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遇见长辈打招呼是应有的教养,即使勉强,楚绎还是笑容得体地说:ldquo您好,我是楚绎,最近,借住在这。rdquo老人上下打量他一阵,突然恍然:ldquo楚绎,你演过那个helliphellip刺客,那部电影,叫什么?rdquo楚绎一时愕然,但还是微微笑着礼貌地回答,ldquo叫《绝代风华》,没想到您看过。rdquo这一问一答话就长了,秦佑在旁边默了半晌,突然对老爷子开口,ldquo楚绎刚才是赶着上楼休息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rdquo没等楚绎开腔,老人呵地笑声,ldquo我老骨头都没这么早睡,你们年轻人急什么。rdquo目光又转向楚绎,赞许地说:ldquo我看他很好,年纪这么轻,有朝气,不浮躁,我很久没遇见这么合眼缘的孩子了,遇见了自然多说几句。rdquo话是对秦佑说的。老人一气儿说完,就往沙发边缓步踱过去,走到一半回头对楚绎招招手,ldquo过来,陪老头子我将两局。rdquo先是夸奖一番,这会儿提要求楚绎倒真不好拒绝了,既然不能拒绝,也甭不情不愿。楚绎立刻扯出个明晃晃的笑,作出欣然的样子应了声好。秦佑目色微沉,还想说什么,楚绎自己已经在茶几前坐下,而且别过脸没看他。刚好来电话,秦佑掏出手机看一眼屏幕,深深看一眼楚绎的背影,转头朝着书房去了。客厅留下一老一少两个人,棋子摆上棋盘,秦老爷子上相,叹了口气:ldquo秦佑那个性没意思,从小就话少。rdquo楚绎实在不知道接什么话好,虽然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这是一手把秦佑训诫出来的人,大半辈子呼风唤雨。他要真当秦老爷子性子表里如一的温良随和,在他面前嘴里没个把门的,那就是他蠢了。过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ldquo他很优秀。rdquo老人不无自豪地叹息:ldquo是啊,很优秀,就说下棋,秦佑十八岁那年,就能把我将到底了。rdquo说完,啪地一声,利落地吃掉了楚绎一个卒,呵呵笑了。楚绎不知道他说这话有多少弦外之音,在这个迷乱的夜晚,脑子却突然清醒了。现在,他对面就坐着一个对秦佑寄予厚望的人,而秦佑,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因为家世,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他都必须有一个主流社会能视之为正常的家庭,有男主人,也有女主人,还至少得有一个孩子。楚绎不知道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即使秦老爷子是在暗示他,人家也有这个立场,他甚至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秦佑的人生需要什么,他从一早就知道,可是,清醒着沉沦,他自己也是,一直在感情和理智之间撕扯。最后一颗棋子落定,他输了。秦老爷子面上浮出一丝疲色,把棋子摆进盒里,ldquo今天就到这。rdquo楚绎伸手帮他收拾,又听他慢悠悠地开口:ldquo后天是老头子我生辰,小辈们都来家里做客,到时候,你也跟着来热闹热闹吧。rdquo楚绎茫然地望向他,这又是个什么意思?但自己都说不清出于什么,楚绎怔愣片刻,还是点了下头,ldquo好,到时候我山门给您贺寿。rdquo秦佑这晚上睡得不好。他躺在床上,用胳膊遮着眼睛,脑子里边千头万绪,许久都没能入睡。一直到半夜,意识才慢慢恍惚下去。迷迷糊糊间,他自己走在一个屋子里,脚踏着木质的地板一阶一阶地走上楼梯。时间应该是深夜,大宅里头很安静,墙壁上间隔的几盏壁灯,灯光把楼道照得昏黄。他手里拖着一个棒球棒,一直走到楼上。楼梯的尽头,再顺着光线晦暗的走廊往里走,一扇紧闭的房门出现在他面前。他耳朵略微凑上去,听见里边传来女人压抑的啜泣声。心底登时怒火勃然,他咬紧牙关,退后一步,抬脚朝着木门猛地踹去。嘭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重重击打着耳膜。但他力量好似有限,秦佑看着自己踹门的脚,那是一只孩子穿着球鞋的脚,是的,这还是他小时候。恍惚间,秦佑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回忆,还是梦境了,但不受此刻的意识控制,他挥起棒球棒,猛地朝门锁砸过去。屋里女人哭声越来越大,还在叫他的名字,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似乎是让他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哗啦一声,门开了,他跨进门。卧室的大床上,女人蜷缩在床头,一头卷发凌乱不堪,双手不知道被什么捆缚在床头铁花架上。秦佑又走进些许才看清那是一副手铐,女人雪白的胳膊上有斑驳的青紫於痕,他牙关咬得更紧了。女人泪眼滂沱地看着他,哭得泣不成声,ldquo秦佑helliphellip出去helliphelliprdquo秦佑转头看着旁边贵妃榻上的男人,男人显然喝多了,身体无力地侧躺在塌上,酒意迷蒙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几乎对不上焦。秦佑走过去,突然高高扬起手里的棒球棒猛地一下砸在贵妃榻的靠背上,ldquo手铐钥匙!rdquo男人被他惊得一颤,很快跌落在地上,冲着门外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ldquo人呢?都死绝了吗?把他helliphellip给我带走!rdquo秦佑又是一棒打在他身边的地上,ldquo钥匙!rdquo很快,家里其他人上来了,冲过来拉住他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秦佑目呲欲裂,这次球棒干脆往喝醉的男人身上去了。但挥到一半却被人拉住了胳膊,耳边有人焦急地喊叫,ldquo秦佑!你怎么能打你爸爸。rdquo还有女人凄厉的哭声:ldquo秦佑helliphellip你出去helliphelliprdquo眼见着被人拖出门,秦佑目光狠狠锁在喝醉的男人身上。男人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通红的眼睛回视他,ldquo我只是在乎你妈妈,我错了吗?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