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井底那么小,唯一的入口又被封住。它无处可逃!它只能看着段折锋无神的双目猩红如阿修罗,无边魔气自他的眉心间涌现——这个征兆,竟是肉身化魔。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绝对不是人!它怎么会这么倒霉,等了两百年的替死鬼,水井都等得枯死了,最后竟然等来一个凡胎天魔!“别怕。”段折锋低低地笑着,向前走了一步,随手将水鬼的断臂丢在角落中。啪。井底之鬼应声后退,直接趴伏在井壁上,瑟瑟发抖。它用枯瘦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恨不能腾出手再堵住自己的耳朵,方能看不见、听不着。“为什么不看着我?”段折锋淡淡地说,“我还没有杀你的意思。”可是,鬼感觉到魔气就在自己的身前,一阵巨大的恐慌感无端就从心底生出,它的牙齿在咯咯作响,手臂在剧烈战栗,浑身上下都宛如置身冰窖里。它终于勉强张开了嘴,两百多年没用过的声带,干涩得直接破了音:“救、救命!!!谁来救救我——————!!!”……奉都外郊野,枯井边。一位白裙姑娘与一位青衣少年前后走向了这边,只听那姑娘说道:“就、就是这里了,我刚才听到了求救声,但我自己不敢下去看。少侠,拜托你了!”幽暗月色下,少年人身形颀长,看轮廓也不过十七八岁,而且双手空无一物。但那姑娘却好像对他极为信任,指了指枯井,又说:“我听说这地下有个水鬼,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替死鬼,它一定是害了人了!”少年闻言微微点头,沉凝道:“你且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张望偷看,以免被鬼怪扰乱心神。”姑娘听到后连忙后退三米远,想了想还不放心,接着一路退了十米远,躲在树后道:“少侠小心呀!”青衣少年低头查看枯井,一手伸出摸到井沿,那修长白皙的五指看上去毫无力道,然而轻易就推开了井盖上压住的巨石。井盖松动的一刹那,月光朦胧下照。突然间,只见一道鬼魅身影从井底窜出,飞也似的向外逃去!水鬼身材佝偻瘦小如猴,五指奇长如鹰隼,浑身黑毛覆盖,在黑暗中行动极其迅速,这一幕能将一般人吓得半死。但是,井边的这个少年人好像也不一般。他双指并拢作剑诀,点向水鬼身形,舌尖绽出如雷般的法令:“禁!”无形法力轰击向水鬼,但后者好像受了巨大的惊吓,哪怕被打得魂不附体,也还要屁滚尿流地往远处逃窜。见状,少年眉头一皱,接着唤出一道剑影,凌空飞出,迅捷绝伦地划过水鬼的脖颈,将其一分两半。水鬼逃跑的身影顿时停顿,在月光下分化为一阵黑烟,渐渐消散。剑影在月下若隐若现,好似还未成型的剑胎,很快又飞回少年身后剑匣中,消去了踪影。青衣少年又回头一看,发现那躲在树后的带路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大概是被水鬼吓跑了。青衣少年收回目光,想到井底可能还有一个水鬼的受害者,便快步上前,将井盖彻底推开。月华如流水,照彻井底景象。他看到枯井底下,有一个受困少年,听到动静后仰面“看”了上来——那少年身穿锦衣,身姿从容且挺拔,即便站在黑暗的井底,依旧不减其尊贵气度。从上而下看去,他眉峰孤高而冷峻,深陷的眼窝就拢在了阴影里,看不清双眼;挺拔的鼻梁犹如分隔明暗的交界线,只有一半凌厉的脸颊显现在月色中;薄削的双唇却微微上扬,分不清是多情还是无情。这该是一个很惊艳的笑容,但由他做出来,又让人心中生惊。有的人气质太盛,就连美貌都显得咄咄逼人。青衣少年轻轻吸气,他已经看清了,段折锋双目涣散,显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天妒英才。就像骄傲的蛟龙受困于浅滩,又似明珠蒙尘,让人平白生出了几分遗憾和心疼的感受。青衣少年压下心中叹息,向下伸出手:“我叫江辞月,来救你离开这里。把手递给我。”井底,段折锋听见了这个声音。他勾起唇角,笑容并未掩饰,伸手准确地把住了江辞月的手臂。在双手交握的刹那,他触碰到了江辞月略微加快的脉搏,也嗅到了江辞月身上淡淡的白芷香气,他曾经对这股清浅的味道了如指掌——灵虚月下,桃源卷中,缱绻凤帐里,白芷佩兰的香气曾被囚在他怀中。缭乱耳鬓,婉转泪痕。蚀骨销魂。——柳骨藏蕤金茎滑,蝶吮花髓玉露浓。在披香帘卷的深处,让他浸染上别的味道。他记得,江辞月的声音似哭喘,似哀求。“师弟……你不能……求求你!……你不能……”——我为何不能?段折锋的笑意微微加深,他牢牢把住了江辞月的手臂,就像地狱深处的修罗抓住了云边垂怜的天人。——江辞月,这一世你也没有来晚。来了来了,定时更新。上辈子虐过了,这辈子全糖。爱你们啾咪#关于理科生作者在jj憋出文言文#第2章 窃非命(2)江辞月把人救上枯井,就问:“你叫什么?家在何处?我先送你回去。”段折锋报上名字和段府位置,江辞月便招手唤来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见到段折锋时,四蹄有些不安地来回踩动。江辞月不解其意,伸手安抚坐骑,在它耳边低声吩咐道:“他有眼疾,行动不便,你不可调皮。”马儿听了,两个耳朵委屈地一折,湿漉漉的大眼睛信任地望着他,不再多动了。江辞月先上了马,再回头伸出手来接段折锋,本意是想让后者坐在自己身前,好方便照顾一下这个失明的少年。怎料到,段折锋碰到他的手指,却是很熟练地接过缰绳,翻身而上,坐在了江辞月的后头,双臂展开环绕在他身侧,声音在江辞月耳畔响起:“走吧。”江辞月从来没和人这么亲近过,腰板忽然有些僵硬,侧头看了段折锋一会儿,耳垂微微泛红,不自在地说:“你抱的……”段折锋圈着他的细腰,懒洋洋地:“怎么了?我看不见。”江辞月抿唇:“……你抱得紧些,小心别摔了。”……新历217年。大梁国中州冯翊郡,奉都钟鼓街,段府门前。已经是夜间宵禁时分,长街上空无一人。从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步出了一匹神骏马儿,背上载着两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正是段折锋和江辞月两人。江辞月下了马,来到段府门前定睛一看。只见段府红墙碧瓦、门庭俨然,画栋雕梁下悬着一副金丝楠木匾额,上书“段府”两字,两旁更有楹联写道:识德颂功名荣天下,揆文定武勋纪万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