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时青年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羞得通红,在他耳边呢喃带着他名字的亲昵称呼,他学着自己听到过的那个叫法,羞涩的吻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阿缜。”戎缜想回拥他,回吻他,告诉他自己很喜欢这个称呼。每次归家,青年都乖巧殷勤的替他脱下外套,换上居家的拖鞋,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先生,辛苦了。”戎缜想抱住他清瘦的腰肢,和他缠绵着拥吻,诉说离别一天的爱意。他想告诉每一个时间缝隙里的江寄厘他爱他,而不是拿他当一个调笑的玩具,不是把他扣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不是将他狠狠甩开。但这个梦境里戎缜无能为力,仿佛是特意来惩罚他一样,他像一个旁观的第三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荒唐的一切。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漠而阴沉。“给你十秒钟,你不过来,我就把你丢下去。”“江寄厘,你配吗?”“不过是一个下贱的情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提要求?”这些声音有如实质,在他身上戳出一个又一个血洞,他痛苦得快要发疯,梦境里罩来的都是灭顶的悔恨。青年在他面前干呕的脸色苍白,清瘦的身体打着哆嗦。他想说“对不起”,也想说“我爱你”,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汹涌惊骇的大火,青年就那么被卷了进去。他冲进火海想把人拉出来,却发现对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戎宅。二楼角落的次卧里,满室昏暗和压抑的低沉,这天晚上是个阴天,厚厚的云层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光来。柔软的TRECA大床上,男人侧身抱着一床香槟金色的被子,他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散散的从腰上滑下去。胳膊紧了紧,他气息有些不稳,带着刚从梦里惊醒的躁意。“厘厘……”戎缜低头在被子间轻嗅,整张脸都埋了进去,然而他并没有嗅到自己满意的气味,有些急躁不耐,索性掀开了被子。里面赫然裹着一本相册,还有各种各样细小的东西,几张写了字的便签,用了一半的护手霜,一串五颜六色的星星手链和奢侈的蓝宝石手链,还有一件纯白洁净的里衣。他体内升起一阵阵火热的难耐。嘴里不断呢喃着那个名字,然而这并不是什么能解毒降燥的良方,这是能将他烧成灰烬的一簇烈火。戎缜呼吸越来越急促,精神绷到了某个临界点,突然,他起了身,拿着那件干净的里衣走进了浴室。-之后的几天,戎缜的情绪都异样的阴沉烦闷。程严知道他想去某个地方,但似乎明里暗里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他只是像一只笼中的野兽一样狂躁暴怒,却并不试图冲开枷锁,就那么主动被困着。这次连程严也不懂他了。时间飞速走过,很快来到了九月底,戎家内部也开始了一场……怪异的忙碌。因为十月三号是廖楹老夫人的忌日。如今戎家能说得上话的长辈并不多,戎老太太勉强能算一个,虽然那五年她的一些实权已经被戎缜架空的干干净净,但威望依旧,当然也可以说是,她是戎缜的母亲,戎缜给她几分面子,其他人也要给她几分面子。戎老太太年轻时的腌臜事做的不少,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怎么坐上的这个位置,但谁都不说。早年戎老太太并不愿意因为廖楹老夫人的事低头,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也依旧我行我素,一直到老了,到了半身入土的年纪,她才恍然有些惧怕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神鬼鬼。年轻时不相信宿命轮回,老了想起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才开始担心半夜鬼敲门,于是这两年每到廖楹老夫人的忌日,她便要大张旗鼓办一次,昭告天下似的。小老婆祭拜死了的大老婆,这在淮城其实不算是什么不得了新鲜事,尤其是在戎家,那些事情在上流圈子里都不是秘密。戎老太太要办,那戎家就办,毕竟廖楹是戎老先生的原配夫人,总归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戎缜不关注这些乌糟糟的事情,但不可避免,总会有不长眼的碍到他跟前来。程严站在书房里,犹豫着说道:“先生,老太太想让戎总回国。”戎缜背靠着座椅,没说话。程严又道:“戎总这次出车祸伤得不轻,整条腿都残了,老太太是想让戎总回国疗养,哪怕等他腿好得差不多了再出国也行……当然,老太太说了,这个还是要看您的意思。”后面这句话就是很没用的补充,戎桦到底能不能回国当然是戎缜说了算。但老太太这么多此一举其实就是暗自摆明态度,她想让戎桦回来。戎缜把玩着一个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他垂眸安静看着。戎桦之前几次申请回国都被灰溜溜打了回去,上次戎缜更是直言,如果戎桦敢回来,他就打断他的腿。现在倒好,不用戎缜动手,戎桦就已经成了残废,不知道该说戎桦是诚意满满还是该说他胆大妄为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残了戎缜就会放下防备饶他一命。“咔哒”一声,打火机被合上了。戎缜轻飘飘道:“那就让他回来吧。”程严直觉戎缜心情更糟糕了,他垂头应了声:“是,先生。”中途戎缜并没有回过老宅,一直到廖楹老夫人忌日当天,他才屈尊回去了一趟。墓园里站着许多人,大家都心思各异的站着,目光时不时落在前面假装垂泪,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戎老太太,以及坐着轮椅面色憔悴的戎家老大戎桦。这场肃穆的祭拜并不比戎老先生当时的排场小,但姗姗来迟的家主却将态度摆在了明面上,他没兴趣陪他们玩这场表演般的哭丧过家家。祭拜已经过了一半,戎缜才进了墓园,但没有人敢对他提出什么意见,他迈步进来,戎家的晚辈长辈都恭敬的点头喊“先生”,其他来参加忌日的人都喊着“戎先生”,声音此起彼伏,戎缜最终站在了前面。戎老太太收起手帕,对戎缜点头:“你来了。”轮椅上的戎桦有些怕他,当年在老宅祠堂那一遭已经让他肝胆俱裂,所以即使眼前的人比他小四岁,即使他是哥哥,他也不敢放肆。戎桦:“戎先生……”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轰”的一声,戎桦毫无防备的被戎缜踹了出去,连人带轮椅翻到在地上。他痛苦得惨叫了一声。周围一片惊叫,老太太吓得当场就头晕目眩,被人扶住走到了一边。戎缜眼神都没动一下,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地上的人,凉薄又冷漠。“我听说你刚回国好像没什么趁手的工作,挺巧,老宅这边还缺几个看狗的佣人,不如就由你代劳吧。”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戎桦起初没吭声,直到戎缜走过去,一脚踩上了他伤着的那条腿,低声道:“既然回国了,那就收收心,好好享受国内的生活。”他把“享受”两个字咬的极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