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发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不管是娱乐圈的人,还是傅采的粉丝、或者网友,提到对傅采的印象,用的最多的形容词是“圣母”。不是善良、不是仁慈,而是圣母。“圣母”这个词,说出来通常有贬义意味,用来嘲讽“慷他人之慨”用的,但是傅采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圣母性格,甚至到了让人难以理解的程度。刚成名的时候,傅采在机场差点被黑子泼了腐蚀性化学试剂在身上,警方在调查的时候,傅采让人把他送到公安局,主动写了一份谅解书,认为对方年龄还小,只是一时冲动做错事,希望可以从轻处罚。傅采从来不会跟人起冲突,性格温和的匪夷所思,而且一点不记仇——就算在剧组里被人从背后阴了一道,在对方囹圄落魄的时候,傅采竟然还愿意尽力帮他一把。这种事不止一次两次,粉丝有时候都气的肺都快爆炸了,在前面为他冲锋陷阵合理维权,傅采却轻易一句话就揭过,不再追究。好像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他都能忍让、接受,近乎无底线地原谅,“以德报怨”的典范。在傅采成名之后,有一位身患绝症的粉丝给他发消息,说家里没有足够的钱治病,可能很快就要死了,通过这种方式最后跟他道别。傅采无意看到她的留言,私下联系了这个粉丝,给她转了三十万的医药费。那个粉丝收了傅采的钱出去全球旅游了,后来不小心自爆卡车,说绝症是假的,只是想吸引偶像的注意,没想到傅采真的会给她出医药费。而傅采后来对此的答复是,“我感到很高兴,世界上少了一个将要死去的人。希望每个人未来都能健康顺遂。”“…………”信宿自认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现实里碰到这种人,只会肃然起敬、然后敬而远之。信宿以己度人,感觉世界上不应该存在这种一心向善的生物。简直像是演的。但就是这么一个在圈子里外都出名的“圣母”,在他事业最成功、年龄最好、人生最灿烂的时候,死于一场无人预料到的车祸。……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信宿看完傅采的短暂生平,感觉整个人都被渡了一层普度众生的佛光,脑子里好像有一只木鱼在敲,他关上电脑,起身走向林载川的办公室。他没敲门,在门口推了门直接走了进去,“载川,我发现了一点新线索。”林载川抬起头看他:“什么线索?”信宿走到他的面前,目光无意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扫了过去——然后发现他屏幕上停留的人物界面资料,赫然是傅采。信宿神情有些意外,问:“傅采。你是怎么查到这个人的?”林载川稍稍往后移动椅子,对他解释道:“邵慈的经纪人顾韩昭,有一个私人微博账号,只关注了两个明星,一个是邵慈,还有一个是傅采。我觉得有些奇怪,所以调查了一下这个人。”“但是傅采已经去世四年了,而且他跟邵慈没有明面上的联系。”“……”信宿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林载川问道:“你要说的线索也是关于傅采的吗?”信宿微微一点头,“是他。你有看过他生前的那些事吗,唔,我不太好评价,感觉是一个……”百年功德的舍利子转世成人。“我刚才了解了一点。”林载川道,“你那边调查到了什么?”信宿在他的身边坐下,两只手趴到桌子上,“五年前,傅采跟潘元德、戴海昌他们四个人也有过合作,拍摄过一部由他们几人共同投资制作的电影,就跟邵慈那部电影一样。而且,傅采死的时候,也是在由这四人投资的电影剧组里,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听了他的话,林载川神色沉静,一时没有说什么。信宿沉吟片刻道:“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是巧合。”“你觉得,邵慈做的这些事,会不会跟傅采有关系?”但这目前只是他们的推测,没有直接证据,包括邵慈是否真的遭受过性侵犯,也还没有定论。林载川低声道:“只是凭现在的证据,很难用强奸或者猥亵给他们几个人定罪。”——所以不管邵慈说的是不是真话,对最后的量刑和罪名都没有影响,法院判案只看证据和事实。戴海昌会进监狱,但不会以“强奸犯”的身份。在证据明显不足的情况下,戴海昌有没有对邵慈实施性侵,或者性侵对象是不是邵慈,从司法角度而言,不会改变任何结果。疑罪从无。或许邵慈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能“沉冤得雪”,他要做的就是把这几个人带到警方的视野当中,至于林载川会用什么罪名把他们捉拿归案,就是市公安局的本事了。“邵慈明天就回来了,”信宿歪头看他,“如果直接问他的话,你觉得他会不会跟我们说实话?”林载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顾韩昭的手里有一张两年前拍摄的照片。”信宿记得那张照片——是邵慈受到性侵后的“证据”。林载川:“如果那张照片是假的,那么邵慈很有可能从两年前就在计划这件事了,他怀有目的接近这些人,只是为了让这件事能够看起来更加合理地‘发生’在他的身上。”信宿明白他的意思。邵慈费尽心机把受害人变成“自己”,不惜退出娱乐圈、落得声名狼藉……很可能只是想保护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名誉与尊严。——所以他不可能跟任何人说实话。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二天上午邵慈回到浮岫市,以受害人的身份再次来到市公安局。虽然林载川认为他坦白交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信宿还是想试一试——关于傅采这个人的生前过往,以及这起闹到人尽皆知的案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信宿推门走进接待室,邵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修长脖颈垂下,低头看着手机。邵慈见他进来,神情稍微有些意外,起身道:“信总。”信宿面色极为和善地对他一点头——他们两个人每次对话过程都不算愉快,最后也基本上都是不欢而散,不过鉴于一个天生会演、另外一个又是专业演员,就算相看两生厌,也不耽误他们表面上做出相安无事的模样聊天。信宿随手拖了一个椅子坐下来,两条长腿随意交叠,闲聊似的松散语气,“听说你昨天家里有急事回了J市,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需要帮忙吗?”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但是由信宿说出来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邵慈的瞳孔无意识收缩了一下,立刻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回去看望一位朋友。”信宿懒洋洋笑了一声:“好巧,昨天也是我一位朋友的祭日。”“……”邵慈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知道市局恐怕已经查到了什么,否则信宿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