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嘴唇动了动,想嘴硬说一句“没有舍不得”,但是最后没有能开口。他忍不住去想林载川在知道一切“真相”后的反应。……载川现在应该很难过吧。他知道信任被辜负的滋味。信宿眼神有些怔怔的茫然,又拿过一瓶没有开封的红酒,秦齐怕他真的把自己喝出个三长两短,强行拦下了那瓶酒,在信宿冰冷注视下把醒酒茶推到他的面前,“说正事,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信宿垂下眼轻声道:“惊蛰的身份暴露,一定是从哪里走漏了消息,该回去‘兴师问罪’了。”“跟杨叔说一声,我今天晚上回霜降。”“……见一见那些很久没见的老朋友。”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秦齐心道:阎王回府,天要变了。秦齐道:“我现在就去跟老杨联系,让他早点做准备——你别喝了啊,你那胃本来就是玻璃做的。”信宿拎着那瓶红酒,走到了酒吧内部的包厢里,他闭了一会儿眼睛,感觉整个人清醒许多,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通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道低醇的男声:“阎王,有什么事吗?”“我准备开始收网了。”信宿语气机械地说,“两个月之内,我会做到答应你们的事。”“嗯,我知道了。”男人的声音顿了顿,“说起来,你真的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林载川吗?”“我听说他让省厅的人调查过你,再往上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查到你的身份了。”听到这句话,信宿冷漠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的诧异。他还以为,那套说辞已经足够说服林载川。但……那是林载川。一套谎话骗不过他也是正常的。那男声又道:“我听说因为这件事,他还跟魏局在办公室里大吵了一场,差点把魏局气的高血压复发,暂时把他赶出市局了。”信宿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都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愿意相信自己。他垂下眼喃喃道:“载川的性格,怎么会跟魏局争吵呢,他一直把魏局当做父亲……”被父亲一样的长辈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用严厉冰冷的话语斥责,载川要有多难过。“麻烦您跟魏局联系,可以告知他部分实情,”信宿的喉结轻轻滚动,还是做出了退步,“让他……让他把载川找回来,不要那样对他。但一定替我保守秘密,否则载川一定会不计一切后果来找我。”“你这又是何必呢,”那男声无奈道:“信宿,从来没有人限制过你的自由,如果你需要,请求市局、甚至省厅的警力帮助都是可以的,我会为你提供相关调派文书。”信宿当然知道他可以借助警方的力量。但无论是霜降还是沙蝎,那都不是不堪一击的敌人,但凡发生正面冲突,都不可避免的流血牺牲。就算当初在雪山上围剿本杰明,警方占据了巨大的信息优势、人数优势,也有许多警察在战斗的过程中受了重伤,相比之下他跟林载川的伤已经是万幸。这两股势力在浮岫的根系庞大到难以想象,想一起连根拔起,无异于八级地震的震荡影响,信宿不想把太多人牵扯进来。他可以站在风暴的中心。独自引起那一场风暴。是生是死,他一个人就够了。信宿的神情笼罩了一层坚冰似的,愈发冷凝坚定。“楚局,如果我死了,就让我以阎王的身份死去,不必为我正名。”信宿轻吸一口气,喃喃道,“让他恨我,总好过一生无望地爱我。”“如果我活着……”好像没有想过有这样的可能性,信宿停顿了两秒,才轻声道:“我会带着所有真相回到他的身边。”对话另一边的男人隐约叹息一声。阎王从来有自己的想法,比起命令绝对服从的上下级,信宿跟警方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在权限许可的范围内,他也不愿意插手太多信宿的决定。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信宿有非常严重的自毁倾向。……大概跟“那件事”有关。他无法接受警察因他的死亡。“我明白了,老魏他是个急性子,跟他说太多了,他未必能藏得住,我从旁敲打敲打他,让他领会精神就是了,林载川那边你不必担心。”“嗯。”信宿轻轻应了一声。又跟男人确定了一些行动细节,信宿疲倦地长长吐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他走出包厢,刚好看到秦齐从外面回来。秦齐快步走到他身边,道:“我跟老杨联系了,你现在就回去吗?”信宿换了一件黑色衬衣,那纯粹的漆黑衬的他本来就冷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找不到一丁点血色。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犹豫、脆弱、迷茫。取而代之的某种令人心惊的冷漠与凌厉——是霜降的人再熟悉不过的阎王。“回去吧。”——第二百二十一章 “先生,林队长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闻言马上起身,“请他进来。”不过片刻,管家就带着一个人走进了张家公馆。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俊秀的男人。这是张同济第一次跟林载川见面——虽然信宿回家的时候经常听他说起。他穿着一套衬衫长裤,色彩黑白分明,有一种同龄人身上难寻的平静与沉稳。他的气质温和谦逊,但明显又能感觉到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张同济大步走过去,主动向他伸出手,温和道:“林支队长,久仰大名。”林载川颔首:“张先生您好。”张同济侧身抬起一条手臂,“请进吧。”进入客厅,二人一同在沙发上坐下。张同济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去年过年那会儿,信宿就跟他炫耀过两个人的关系,后来更是回家三句话不离载川,张同济是知道他们除了上下级以外还有另外一层关系的。但是,林载川怎么会自己突然到访?昨天林载川联系他的时候,张同济就觉得有些奇怪,给信宿打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人接听。老管家沏了一壶从拍卖会上带回来的大红袍,放在两个人面前。林载川道了声谢,对张同济道:“今天突然来访,希望没有耽误您的个人时间。”张同济摆了摆手,“早就退下来了,现在也就是在家里赏花遛鸟,没什么正经事做。”顿了顿,他有些迟疑问:“……是信宿出了什么事吗?我这两天一直没有打通他的电话。”林载川默然不语。不止是电话,所有可以联系到他的渠道,都已经了无音讯,没有人能够联系到他。林载川的反应已经可以说明一切。张同济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他反应过来,这位支队长这次前来,恐怕不是为了私事,而是公事。 ', ' ')